17. 分身

作品:《师兄你不是无情道吗?!

    沧庭话语中隐含的指责让姜回月昏沉的意识清醒了一瞬。


    她挣扎着抬眼,语气带着维护:“此事与我师兄何干?你为何如此说他?”


    沧庭敛眸,长长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看来你并不责怪他。”


    为什么要责怪?姜回月心想,师兄闭关是正事,难道要他时时刻刻盯着自己不成?她又不是什么小孩顽童!


    冰凉的锦帕再次轻柔地擦拭她的额头,带着一丝安抚的灵力,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灭顶般的虚弱感才稍稍退去,意识逐渐清明。


    她暗自庆幸计划成功。


    若非寻得师兄这道强大的神魂分身相助,她此刻恐怕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定了定神,从沧庭怀中微微直起身,虽然依旧虚弱,眼神却恢复了清亮:“此事与他无关。剑尊,我有两件事相询。”


    她心念微动,识海中那团蛰伏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魔刹法器虚影被勾勒出来,“此物,剑尊可曾见过?它与我流落下界有莫大关联。”


    沧庭的目光落在那虚影上,没有正面回答,“你怪他也是应该。既成婚约,护你周全是他的本分。此物确系关键,但知道太多,劳神苦思。你修为太低,此刻多说无益,你该回去了。”


    姜回月一怔。


    确实,她现在灵丹尽碎,修为孱弱,只有筑基后期。若不是沧庭收敛灵压,此刻两人都不能同处一室。


    哎,这倒霉催的……


    她不甘心,还想打破砂锅问到底,沧庭却话锋一转:“你如今根基尽毁,处境堪忧。我可收你为徒,名正言顺庇护于你,助你重修道基。”


    姜回月闻言大惊,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他身边弹开,牵动伤势也顾不得了:“这怎么能行?!”


    动作间,一缕不知何时又悄然缠绕上她发鬓的红线垂落下来,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衬得她素白的脖颈更显皎洁。


    她严词拒绝,态度坚决:“绝对不行,此事休要再提!”


    开什么玩笑!师兄师妹结为道侣,天经地义。若是变成师徒再成亲……那场面,光是想想就让她头皮发麻!以后传出去,她和师兄的脸面往哪里搁?怕是要被他人笑掉大牙!


    她死也不要!


    沧庭静静地注视着她激烈的反应,银灰色的眼眸深不见底。他与成雪期本就是一体,此刻姜回月眼中看到的“沧庭”的审视目光,与“成雪期”的并无二致。


    姜回月被他看得心虚不已,强撑着气势道:“你若成了我师尊,那还像什么样子?反正我不同意。”


    沧庭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猜到她小心思——


    无非是觉得师徒名分有悖伦常。修真之路漫长,动辄千载岁月,年龄辈分的界限早已模糊。


    她虽活了两千多岁,心性却不成熟,执着于这些虚名。


    “师兄妹”的称呼便能心安理得,换个身份便如临大敌。


    顽固。


    他缓缓道:“你灵丹初碎,丹核碎片遍布经脉,每月需我以灵力引导化消,否则碎片失控,轻则经脉尽毁,重则身死道消。你如今只是苍澜剑宗外门弟子,身份低微,有何资格自由出入这沉剑池禁地?”


    姜回月立刻接口:“剑尊既然知道和我缘分深厚,您又为正道魁首,高山仰止,麻烦您来找我。”


    她带着点理所当然,“我现在还得在外门上课,修为低微,灵丹碎了,许多保命秘法仅凭残存神识根本无法施展。你可千万记得按时来找我。”


    沧庭点点头。


    姜回月松了口气。


    “第二件事,”她神色凝重,“我在苍澜禁地,见到了我母亲的佩剑。”


    “雨霖铃是她的本命灵剑,意义非凡,当年随她征战魔刹,威震寰宇,怎会流落于此,而且她一向和苍澜不和,又成为苍澜禁地之物?剑尊,你可知其中缘由?”


    他沉默片刻道:“此事我不能告诉你。”


    姜回月握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你果然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


    沧庭的目光转回她脸上,那眼神平静得近乎残酷,带着一种俯瞰般的清醒:“你一个筑基期修士,即便知道真相,又能做什么?”


    姜回月抿唇:“……”


    她所有的急切、不甘,都被现实这盆凉水浇灭。


    姜回月欲揪住他衣领,但是没敢,在内心恨恨,气笑了,心想好啊,这人说话难听尖刻她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原本想着是凡间剑尊,总不会还那么高高在上,端起长辈的派头,没成想一上来还是这些教训。


    偏偏她还不敢反驳,真憋屈,真没用啊你,姜回月,她翻了个白眼,毫无形象可言,气哼哼沉默。


    就在此时,姜回月留在静思林中的那缕神识,敏锐地捕捉到阵法被触动的微弱波动——


    有人踏入了她布下的结界范围。


    她必须立刻回去了。


    姜回月压下翻涌的情绪,冷冰冰道:“剑尊今日相助之恩,姜回月铭感五内,只是……”


    她顿了顿,想起还有事相求,又放轻了声音,“不知剑尊能否……送我出去?”


    以她现在的状态,独自穿越那片凶险的剑冢禁地,无异于自寻死路。


    灵鲤七七一直亲昵地绕着沧庭游弋,汲取着他周身散逸的同源灵力,听闻要走,不乐意地想藏起来,被姜回月察觉,一把捏住。她看得出七七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鳞片变得流光溢彩,灵动非凡。


    沧庭注视她动作,“……”


    他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点柔和星芒,轻轻点向姜回月的眉心。


    指尖触及额头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玄妙之感席卷识海。空间仿佛在眼前折叠、扭曲。姜回月只觉眼前景象如流光般飞速倒退、模糊,再睁眼时——


    清冷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虫鸣唧唧,晚风带着草木的微凉气息拂过面颊。她已回到了砺锋坪旁那片幽静林中。


    远处,一轮明月正悬在树梢之上。


    原来已经月上中天。


    呃,话都不说一句就送人回来,切。她师兄果然还是她师兄,无论顶着什么身份,姜回月翻白眼想。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林间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和枯枝落叶被踩碎的窸窣声。


    姜回月心中警铃微响,动作却丝毫不乱。心念一动,神识入体,她反手抽出腰间外门弟子低阶灵剑。


    剑身在月光下划过一道清冷的寒芒,铮然剑鸣在寂静的林间响起。


    她深吸一口气,灵丹破碎,灵丹碎片虽然被沧庭以灵力包裹,但是运行时仍会隐痛与阻塞,她咬咬牙,将今日剑道课上教授的基础剑招信手拈来。


    剑随身走,身随剑动,一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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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式间,透出几分游龙惊鸿般的流畅与写意。


    脚步声在她身后不远处停下。


    来人似乎被眼前的剑舞吸引住了,一时竟看得痴了,忘了出声。


    …


    禁地大殿内,沉重殿门在姜回月消失后,无声地缓缓合拢,隔绝了内外。


    空旷、冰冷、死寂再次充盈大殿。


    唯有几片素白的锦纱,依旧在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微风中,无声地飘拂着,如同徘徊不去的幽灵。


    沧庭依旧盘膝坐在冰冷的玄玉地面,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仿佛亘古未动。


    他一向如此,沉静、寡淡,如同大殿本身的一部分。


    修真者金丹后重塑肉身,本可随心所欲雕琢容颜,追求极致俊美。但他对此毫无兴趣,容貌不过是遮眼的浮云,为他所不屑,但是高阶修士光华内敛,气质不可方物,不仅仅在于五官皮囊。


    他此次闭关,已逾五百载。


    他天生剑骨,所修乃是上古大道“太上忘情”。此道追寻圣人之境,感悟天地造化之机。


    “太上忘情”有三境:无情、任情、安情。


    与常言理解不同,庄子所言“情”,并非情感,乃指私欲外扰。


    其乱人心神,使人不得安宁,难以感悟天地、运化自然。


    由此,圣人寻得三种抵挡私欲之法。一曰“无情”,乃克制私欲,斩断尘缘;二曰“任情”,乃放任本性,率性而为;三曰“安情”,乃以理御情,情理交融。


    沧庭所择,正是那“无情”一道,以无上意志克制私欲,孤高傲岸,如万载玄冰。


    据他所知,魔道孟兰汀走的是“任情”之路,杀伐由心,戾气冲天,与他的无情之道格格不入。


    而那妖国神魂,则取“安情”一道,在上古佛国传承的妖国,以经义道理启迪教化,在沧庭看来,未免失之刻板繁琐。


    然而,古籍有云:“太上忘情,并非无情。忘情者,寂焉不动情,若遗忘之者。”


    寂焉不动,乃是一种至高的心境。生死轮转,动静相生,物极必反,大道存焉——


    情念已生,却如巍巍山岳,任其冲刷而岿然不动,此谓之“寂焉不动”。


    待有缘者现,万般情丝千般牵挂,顿生顿起,仿若昨日只是将其尽数封存遗忘,此则为“若遗忘者”。


    这三者境界本为相融。


    冥冥之中,沧庭一直有种奇异的感应。他与那孟兰汀、妖皇之间,仿佛存在着某种斩不断、理还乱的玄妙联系。


    甚至在偶尔的入定神游中,属于他们的记忆碎片会突兀地闯入他的识海。他虽觉异样,却并未深究,只道是因果纠缠。


    直到今日,姜回月的出现,如同一把钥匙,骤然打开谜匣,原来他们三人不分高下,本为一体。他缓缓阖上那双深邃的银灰色眼眸,静静感受自己内心如火焚烧,情欲如刀,红丝暗生,女子的眼眸,清晰若回荡在耳边的话语……


    她到现在,还是只叫师兄。


    九宫之上,她的师兄也在经历闭关。


    至于为何闭关,他想:当然是道心不稳,情欲缠身。


    九宫之主分身下界,坐观天机演变。既是为苍生,也是为自己。


    是堪破我执、更进一步,还是道心崩毁、万劫不复。


    成败关键,皆系于那刚刚离去的女子一身。


    那是他的未婚妻,亦是生死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