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淳伸手想接过电话，徐开霁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妈在厨房给我煮面呢，没空接电话。”


    章淳：“……”


    话筒内外都沉默了，林月溶觉得有点尴尬，只能随口问了一句，“今天不忙？”


    “忙。”


    “……”


    “我吃碗面就回公司。”


    “哦！那你赶快去吃。”


    “面还没熟。”她这想挂电话的意图不要太明显，徐开霁只能自己找话题，“今天去哪个窑口了？”


    “春风烧。”


    “花钱了吗？”


    “花了……”


    不少呢。


    “钱够吗？”


    “够！”


    “那就是花的还不够多，你再努努力。”


    “……”


    “哦。”


    看来想要靠花钱把徐开霁花急，她还要继续努力。


    一旁的章淳总算是看明白了。


    这小儿子哪是回来吃午饭，分明就是来截胡小儿媳的电话了。看来小儿媳这几天电话都打到自己这儿了，根本就没他的份儿。


    徐开霁挂了电话之后，章淳有些夸张地叹了口气，“有些人结婚了，但又好像还没结。”


    “……”


    徐开霁重新靠在沙发上假寐。


    “这想接亲媳妇的电话还得到亲妈这来截胡，怪可怜的。”


    章淳越说越想笑，笑着笑着就憋不住了。


    “老远就听见你在屋里笑，今儿这么高兴？”


    徐怀忠手里拎着一兜子苹果，递给了迎上来的白芙。


    “哎？我没看错吧？这是什么风把三爷给刮回来了？是西北风吗？刮得蔫了吧唧的。”


    徐开霁连眼都没睁，只懒洋洋地喊了一声，“爸。”


    “哎呦！今儿这么老实，真给西北方刮蔫儿了啊？”


    要按平时，小儿子可不能这么老老实实，早就开始插科打诨了。


    章淳总算是笑够了，“好啦好啦，妈不嘲笑你了。你也不算是完全无可救药，这不还知道劝媳妇多花自己的钱吗？这可真是，还好你有钱。妈去给你洗个苹果。”


    “咋？他欺负溶溶啦？我跟你说啊，溶溶比你小那么多，你得让着、哄着。这会儿的小姑娘都是家里宠大的，跟往年可不一样了。哎……你拉我干什么？”


    章淳朝着徐怀忠使眼色，“别叨叨了，给孩子泡茶去。年轻人的事儿你少掺和。”


    她压低了声音，“别给他心上戳刀子了，正伤心呢。”


    徐怀忠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小声问：“伤心啥？”


    好家伙，可也有人能制住这个小子了。


    老两口躲到厨房洗水果，一边咬耳朵一边笑。


    徐怀忠端着切好的苹果出来的时候，还很是“贴心”地跟徐开霁显摆，“还是溶溶贴心，她昨天还跟我说，给我买了一套绘的青花瓷盖碗，是什么青山什么口的……”


    章淳无奈地补充，“是见青山窑口的手绘青花瓷，还是人家窑主手绘的。”


    “哎呀，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这种天天用搪瓷缸子的大老粗，有生之年也能用上什么名家纯手绘。”


    白芙插了话，“溶溶有心了。名家纯手绘的，我听说很贵呢！”


    章淳笑道：“反正花的是老三的钱。溶溶肯花他的钱，是他的福气！”


    白芙脸上的笑差点儿没撑住。


    二老平时都是怎么跟自己说的来着——“继明的工资是死的，两个孩子花钱的地方还多，你过日子得精打细算，能省的就都省了。”


    意思就是自己少花徐继明的钱，都留着花到孩子身上。


    怎么到了林月溶，就成了花老三的钱，是老三的福气了？合着林月溶花钱就是对的，就是该的。


    “徐叔叔章阿姨，我今天看见大院有卖苹果的，可好了，就给你们买了点儿送过来。”


    白双霜人未到声先到。


    白芙听见声音迎了出去，给她递了一双拖鞋。


    章淳嗔怪她，“你这孩子，怎么又买东西过来。”


    白双霜笑着应道：“就是点儿苹果。我闻着厨房里做炸酱面呢。正好，我用一袋苹果蹭一碗面。”


    “一碗？你蹭十碗都行。”章淳转头交代白芙，“老大媳妇，让肖姨多下点儿面。”


    白双霜这段时间依旧按照之前的习惯，常来徐家老宅，跟之前的态度习惯并无两样，似乎对徐开霁结婚这件事情已经彻底放下了，也不在意了。大儿媳后来也没再说什么不该说的。


    知错就改就还是好孩子，章淳也就不计较她俩之前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了。


    徐怀忠打量着白双霜手里的袋子，“你这苹果是大院停着那个三轮车上买的吧？”


    “徐叔叔，您怎么知道？”


    “嘿，这不就巧了，我也买了一袋。正好，你那袋还拿回去。”


    “拿回去做什么，我自己吃不完。”


    “吃不完跟同事们分分。”章淳站起身，又推着她把苹果放在了门口，“一会儿走的时候拎上。”


    “章阿姨……”


    “听我的。”


    “……好吧”


    白芙只能把手里的苹果放下了。


    “那我去厨房帮忙。”


    “不用，坐会儿，先暖和暖和。今年冬天挺冷的，估计这一两天就要下雪了。哎？老三，溶溶什么时候回来，可得看好了日子，错开雪天。”


    白双霜似乎这会儿才注意到靠在沙发上假寐的徐开霁，嗓音低了很多，打过了个招呼。


    “三爷？”


    “章阿姨，我突然想起来我学校还有点儿事……”


    章淳面上的笑更真了些。


    “你一个教音乐的，学校就剩下高三的了，能有什么着急的事儿。再急，也吃了饭再走。马上就好了。”


    白双霜没办法推拒，只能被章淳拉着坐在了沙发上。


    她小声问，“三爷很累?怎么不回房间睡？”


    “没事，不用管他。”


    当兵的时候可比这时候累多了。


    “双霜，你先吃苹果。”


    “双霜姨？”


    徐双黛睡眼惺忪地进了客厅。


    “这是到午饭的时间了。”


    “这话说的？”章淳笑道，“说得好像你双霜姨是到点儿来蹭饭一样。”


    “小叔？”徐双黛像是看到了什么稀有动物，“小叔来了？”


    徐开霁这才懒洋洋睁开了眼，低声应了，“嗯。放寒假了？”


    “嗯，高一高二已经放假了，徐一然这种高三的，还要再等几天。”徐双黛环顾一周，又问，“我那个小婶子呢？”


    她现在都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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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叔竟然结婚了，跟那种老掉牙的娃娃亲，低调到只领了一个结婚证，在家都没有摆席。


    “放了寒假就回来了。”


    “寒……寒假？小婶子是学生啊？”


    “可不。”章淳接了话，“你小婶子在杭城大学读大四，明年六月份就毕业了。”


    “那月溶是不是该找工作了。”白双霜接了话，“不过，以三爷的能力，她也不用着急。”


    现在的大学生不像前些年，工作不好找，最后还不是得靠三爷。


    “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工作是大嫂疏通了关系吧？”


    这应该是徐开霁第一次接白双霜的话。


    “啊？是……”白双霜本能地应了声，“刚毕业的工作不好找……”


    “溶溶已经有工作了，不用我或者徐家任何一个人疏通关系。”


    白双霜面色一白。


    “都用不着老三出手。”章淳出声打了圆场，又看向了徐开霁，“溶溶这孩子，是个有主意的。”


    “是有主意，没影儿的事儿，头脑一热就扎进去了。”徐开霁换了个姿势，“妈，明年这时候，新专业应该可以招生了吧？”


    “可以！”章淳又问，“可以是可以，溶溶愿意来吗？”


    “回头我问问她。”


    徐开霁一副我不仅问问我还能劝劝的样子。


    “……”


    “嘿！你这小子，这意思还得我求你？”


    “说不准！”


    “吹吧！”


    白双霜完全听不懂母子俩再说什么，也没敢再贸然搭话了。


    饭后，徐双黛把白双霜送出了徐家老宅。


    “双霜姐，你跟我说说呗。我那个小婶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我爷爷奶奶一提起她就笑得合不拢嘴，只说让我自己看。”


    白双霜叹了口气。“要我是你爷爷奶奶，我做梦都能笑醒。”


    徐双黛瞪大了双眼，“她真这么好啊？可是，我妈提起她来，怎么不笑呢？”


    “你妈辛苦吗？为了每天能照顾爷爷奶奶，在老宅一住就是这么多年。”


    徐双黛犹豫了一会儿，“听起来很辛苦。”


    “她这么辛苦，爷爷奶奶提起她都不这么笑。她就是输在不会花钱哄老人开心这事儿上。”


    “就是说，我那小婶子，很能花钱？”


    白双霜压低了声音，“我只跟你说，上次我在开元大厦遇见她，她花了两万六买金子。”


    “两万六？”


    “买金子？”


    “这……我这小婶子，原来是个败家精啊！”


    浮梁。


    林月溶吃过午饭后，将手上的资料又粗略整理了一遍。


    在浮梁已经逗留了快一个星期了，一直忙得像个陀螺，现在终于有时间也有心情漫无目的地出去走走了。


    已经进入腊月了，浮梁的街上已经有了春节的气氛，随着人流就能走到卖年货的大集上。


    林月溶想到的时候，转头逆着人流，去了相比下来有些冷清的瓷器巷子。


    这种小巷子，说不准能淘到小众的心仪的瓷器。


    再回燕京就要过年了，徐开霁家里的小辈都要放假回家了，她得准备礼物。


    给小辈的礼物，要可爱、新鲜才行。


    串了几家小巷子，林月溶看到了一家名为“快哉”的瓷器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