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独钓寒江雪(八)

作品:《谁要信一只狐狸的鬼话!

    “什么……?”


    慕倾颤巍巍地仰起头,对上时絮深邃淡然的眉眼。


    “我说,”时絮轻轻重复道,“我信你。”


    慕倾呆呆地问道,“为什么?”


    “人与人交往,用的是心。”时絮道,“我是得有多蠢,连真情和假意都分不清?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因为一些尚且分辨不清的事情,轻易放弃自己内心的判断?”


    “那……”慕倾又问,“那你就不问问,我瞒着你的是什么事么?”


    时絮皱眉道,“你既然不想让我知道,就说明我不该知道,我为什么还要问?”


    “那你不怕我……”慕倾顿了顿,“背叛你,或者什么的?”


    “不怕。”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时絮被问得烦了,又和往日一样嫌弃他道,“耽误这么长时间,我要干活了。”


    说罢,时絮提着灯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殿门的方向走去。可走到一半,她却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缓缓顿下脚步。


    沉默半晌后,她在风中轻飘飘地扔下了一句。


    “你就当是我还年轻吧。”


    我还年轻,受得起伤。所以,我愿意对所有疑点视若无睹,赌一次你的真心相顾。


    时絮的声音太轻,太淡,又夹杂在凌乱的风声里,纵使慕倾这时候竖起狐狸耳朵,也不一定能听清。


    但,他可以用心来听。


    他低低笑了一声,回答道,“好。”


    时絮走上前推门进殿,瞧见了地上那由血画就的歼妖阵。在开门的一瞬间,风也随着她从外面闯了进来,倏地吹熄了阵中央摆着的一盏灯。


    时絮心里纳闷,放盏灯在这儿是管什么用?


    她把灯捡起来扔到一边,往地上甩了张流水符把阵冲了个干净,又伸出腿去,一边把阵眼上压着的符箓扫开,一边对慕倾道,“好了,进来吧。”


    慕倾乖乖地跟了上去。


    “杨崇他们没少下功夫啊。”时絮打量着殿内花花绿绿的符纸阵印,一一辨认过去,“他们什么时候醒?”


    慕倾应道,“差不多一个时辰?”


    “行,够用了。”时絮移开视线,吩咐他道,“把那些都烧了吧,没一个有用的。”


    “好。”


    慕倾朝着目之所及的几处阵法轻挥衣袖,十几张符纸顷刻被火吞噬,落地成灰。


    殿门大开,晚风裹挟着寒意吹进室内,扑卷起大殿左侧床铺位置的白色帷帐,引起了时絮的注意。她扭头看去,却因天色晦暗,看不太清藏在帷帐后面的东西。


    时絮对慕倾道,“你先在这等一下。”


    说罢,她便要自己提着灯走过去,却被慕倾拉住。


    “你自己么?我陪你吧。”


    “……”


    时絮转过头,瞥了一眼他抓着自己的手,又抬眸看向他。


    “女孩子家的床铺,你看什么?”


    慕倾愣了愣,随即尴尬笑笑,松开了手,“对哈。那你小心点。”


    时絮轻嗯了一声,又转过身上前去了。


    帷账是薄纱材质,站在外面用灯一照,里面的事物便依稀可见。时絮提着灯又往前凑了凑,看了个大概。


    殿内的符纸阵印本就繁多,帷帐里面更是重灾区。床铺那么丁大点的地方,四角全都被阵眼死压着,各种符纸乱七八糟地贴了能有十几张。


    而在这堆符纸阵印之间,正静静躺着一个人。


    那人看着颇为面熟。


    时絮眉心微蹙,抬手撩起帷账,目光一凝,看清了那人面容。


    “……”


    她沉默了。


    慕倾在后面焦急问道,“怎么样?”


    时絮没回答他,只是紧盯着萦绕在那人身周的团团黑雾,气得笑出了声。


    “杨崇……”她没忍住骂道,“你要死吧!”


    时絮冲进帷帐里面,把符纸通通薅下来丢开,又把那堆阵印一一抹去破掉。做完这一切,她又盯着那人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沉声对慕倾道,“过来吧。”


    慕倾忙道,“哦,来了。”


    他快步上前,也看见了床上躺着的人。


    那是一个姑娘。大概十六七岁的模样,身上盖着一条金丝点缀着的被子,全身还被大团大团的黑雾笼罩着。她静静地躺在床上,不难看出其长相脱俗,隽秀可人,只可惜面色苍白毫无血气,就像是——


    一具空壳。


    慕倾看她还喘着气,问时絮道,“她是……”


    时絮答,“嘉禾。”


    “……?”慕倾有些吃惊,“你认识?”


    “之前有过一面之缘。”时絮沉着脸道,“你看她的记忆试试。”


    慕倾抬手阖眼,照着她说的做了。可只过须臾,他就又睁开眼道,“不是,啥也没有啊!”


    “没有就对了。”时絮冷哼一声,又抬眼望向慕倾,“解释解释吧,你都知道什么?”


    慕倾茫然地指了指自己,“你问我么?很明显,我现在比你还懵啊。”


    “想好再说。”时絮盯着他,“那个歼妖阵都杀不了的东西,是什么?”


    “啊?你说那个啊,”慕倾挠了挠脑袋,“我瞎说的,吓唬他们玩呢。”


    “……”


    时絮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满脸都写着“你有病吧”。


    “……罢了。”她放弃了同他交流,重新看向躺在床上的嘉禾,“就她现在这个状态来看,应该是失魂症。”


    慕倾眨眨眼,“失魂症?”


    “失魂症有两种,第一种在不明原因失魂后能自行醒来,同时会多出一段属于别人的记忆,就像是替别人活过一段时间一样;另一种则是灵魂被妖吞食,除非在人死透之前抓住那妖物索回灵魂,否则多半是没救了。而这种妖行动时,都有共同一个的特点,就是……”


    时絮话头突然顿住。


    慕倾问道,“怎么了?”


    “……是什么来着?”时絮眉头紧锁,“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慕倾耸了耸肩,“你这什么记性。”


    时絮瞪了他一眼,慕倾不敢再说话了。


    “算了,不重要。”时絮继续道,“总之,两种表现虽然相似,但还是有微小的差别的。”她指向嘉禾眉心处,一个小的几乎看不见的黑点道,“如果是第二种,这里不会有这个淤结。”


    慕倾凑上前去,又揉了揉眼睛,这才借着灯光看清了那个黑点。他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咧了咧嘴道,“你眼神可真好使。所以这是什么?”


    “和周围的黑雾一样,都是灵魂空洞的一种表现。”时絮解释道,“但因为第一种情况下本体还活着,会无意识地将身周黑雾卷进体内,用来弥补灵魂空虚,又会因无法与原身融合而淤结于此。”


    慕倾应和着,“哦~”


    时絮又吐槽道,“我看杨崇是岁数大了,眼睛瞎了,连这个都没看出来。我说他怎么这么舍得,大动干戈地摆了这么多杀阵,有的甚至还可能对公主身体有害……那种吞噬灵魂的妖物迄今还没人抓到过,他怕是想当这千古第一人想昏了头了。”


    慕倾想了想道,“我记得在许芜的记忆里,杨崇从宫里回来后,跟她说的可是公主失踪了啊。难道也是被他骗了么?”


    “八成是了。呵,”时絮冷笑一声,“这镇妖司还真是有意思。杨崇为了独占鳌头不和许芜说实话,许芜为了赏金又不和其他捉妖师说实话。”


    “嗯,非常真诚的一个组织。”慕倾继续道,“既然知道了是失魂症,那怎么才能解呢?”


    时絮摊手,“不知道。”


    “啊?”


    感受到一旁投来的诧异的目光,时絮皱着眉道,“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神仙,什么都知道。这种事本来发生概率就极小,从古至今都没出过几例,古籍中也鲜少有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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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捉妖师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真是邪了门了。”她又看向嘉禾,“和藤族那个同生共死的禁术一样,失魂症也至少一千年没出现过了,怎么都让我赶上了。”


    慕倾撇撇嘴道,“可能你比较幸运吧。”


    “我看未必。”时絮道,“倒像是……谁给我故意安排的一样。”


    慕倾:“……”


    时絮幽幽地看向他。


    “?喂喂你别看我啊,”慕倾忙摆手叫嚷起来,“是你自己要掺和这事儿的,我可没逼你啊!”


    时絮轻哼一声,“谅你也没那能耐。”


    慕倾又道,“好了好了,别逗我了。现在怎么办?”


    时絮道,“最保险的方法当然是等她自己醒过来了,强行打断的话,会引发什么后果还尚未可知。”她凝起眉,“只不过和亲之日已然临近,朝廷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慕倾倒是一脸无所谓,“反正你也不是镇妖司的人,朝廷要怪也怪不到你头上。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就是了,咱赶紧跑路吧。”


    “你说的倒没问题。但是……”


    时絮咬着食指指尖,还在权衡利弊,犹豫不决。


    她有些地方还没太想明白。


    比如,“灯”。


    宫城里不肯点上的灯、宫女递给她的特制的灯、歼妖阵中央摆着的灯,以及许芜临走前那句——


    “记得,提一盏灯。”


    时絮总觉得自己应该能想明白的,但似乎独独缺少了一块最重要的拼图,让她无论如何也串联不出事情原本的模样。


    罢了。回头再问问杨崇就是了。


    她放下手,转身对慕倾道,“走吧。”


    慕倾点点头,等她走过去后跟在她身后。


    呼啦啦——


    一阵突如其来的劲风从殿门口呼啸而来,时絮没反应过来,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慕倾忙在后面扶住她。


    “啧。”时絮稳住身形,抬手拂去被风带进来的,挂在她身上的落叶,“风还挺大的啊。”


    她刚想继续往前走,手里提灯里的火苗却扑腾挣扎了几下,随即便熄灭了。


    “……”


    时絮顿住脚步,沉默地看向手里的灯。


    时辰已然不早了。手里这盏灯灭了之后,纵使她眼神再好,也看不清什么了。


    直觉告诉她,那阵风不是巧合。


    慕倾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问道,“怎么了么?”


    时絮把食指凑到唇边,示意他别说话,“嘘。”


    黑暗里总是充斥着未知的恐惧,幽幽冥冥,令人发慌。


    ……


    时絮等待了片刻后,并未等到什么异常。她松了口气,把手里灭了的灯扔掉,朝慕倾挥挥手道,“没事了,走吧。”


    嘎吱。


    身后传来一道很轻的声响,时絮脚下又是一顿。


    ……


    那是床铺那里发出的声音。


    她锁上眉头,屏息凝神,手紧握上剑柄,随时准备出鞘。


    嘎吱。


    又是一声。


    时絮轻唤道,“慕倾。”


    慕倾拽着她的衣角,吞了吞口水,轻声应着,“我在呢。”


    “别回头。”


    “……好。”


    呼啦啦——


    又一阵风吹过,再次卷起了白纱帷帐。随之而来的,是身后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而且,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最后,又消失了。


    “恩人姐姐……”慕倾在她耳边小声道,“有人,在我身后。”


    “……”


    时絮猛地回身,用手肘把慕倾推开,抽出剑来,剑锋直指身后黑影的咽喉。


    慕倾一个踉跄扶住旁边的桌檐,撤到一旁。


    “我不管你是什么。”


    时絮沉声道。


    “给我从她的身体里,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