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冯府

作品:《夺卿

    沁宁由荷露伺候着梳妆,忽觉一阵倦意袭来,揉着额角说道:“方才起身不久,为何我又觉困了?”


    荷露将胭脂纸置于沁宁双唇间,笑着说道:“宿醉便是这样的,一阵一阵缠人得紧,有时候要两日才褪得干净。”


    沁宁点了点头,轻抿胭脂纸。


    “这纸真香,我记得往日用的并无味道。”


    “这是眼下京城最时兴的香露浸过的。奴婢昨日去铺子里采买时,特地为您选了一盒。”


    荷露放下胭脂纸,又执起梳子,熟练地为沁宁挽发。


    有些事做得多了,心下的忐忑果然也就渐渐淡了。


    半个时辰后,沁宁坐上了冯少卿派来接人的轿子。


    起初,她饶有兴致地挑起窗帘一角,瞧着外头流动的市井风光。


    奈何轿身一路轻摇慢晃,将醉意勾得层层泛涌上来。她的眼皮愈来愈沉,一歪身倚靠着厢内软垫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荷露轻唤:“小姐,到地方了,请下轿。”


    沁宁醒来,向外看去,轿子停在一道精致的垂花门内,想来此处便是冯少卿的府邸。


    一位衣着得体的嬷嬷上前扶沁宁下轿。


    “老身乔氏,问小姐安。老爷与几位宗亲正在正厅等候,老奴这就引您过去。”


    沁宁随着乔嬷嬷步入冯府庭院,见院中遍植珍稀花木,行至一处,忽有清冽之气袭人,原是一大片栀子。花季已过,新灌浇过的圃内栀子叶片散着微涩的草木清气,苦意中蕴着甘香。


    院内错落的亭台以金丝楠木为骨,七彩琉璃作瓦,由曲廊连着,一亭一转景,途经碧树芳草,各色花圃,太湖石堆叠的假山与荷塘,又过一方鱼池,池中锦鲤悠然游弋,搅碎水面上的云影天光。


    沁宁暗道,冯寒江不是清流中的翘楚吗?怎生其府邸如此气派,竟比正二品的宋府还要恢弘几分。


    更令她啧啧称奇的是,四周院墙高耸,气势森然,不知情的,怕是要以为这是一处皇家大狱,生怕有钦犯越墙而逃呢。


    沁宁进了正厅,与冯寒江打了照面。第一次与他会面隔着帘子,只听他声音温和,如今见他面容和善,眼尾却微耷,似是坠着经年未化的愁苦。


    沁宁盈盈下拜,叩首道:“沁宁拜见父亲大人。”


    “好孩子,快起来。自今日起,这里是你的家了,你便唤我爹爹吧。”冯寒江将沁宁扶起。


    沁宁依言柔声唤道:“爹爹。”


    冯寒江重重应了一声,眼角热泪滚落。堂上宗亲见状,皆抚须颔首,连连称好。


    冯寒江拭去泪痕,引沁宁见过诸位长辈,“这几位皆是族中尊长,受族长之托前来见证你我父女亲缘。”


    沁宁一一见礼。


    冯寒江又对沁宁说道:“今晨冯氏宗祠已开,由族长亲自主持,祭告祖先之后,已将我儿之名记入族谱。你已是冯家名正言顺的女儿,冯沁宁。”


    待送走一众宗亲,冯寒江令乔嬷嬷带着沁宁熟悉府中各处。


    至晚膳时分,父女二人对坐而食。


    席间,冯寒江说起族中几桩趣闻,沁宁饶有兴趣地听,心底却悬着一丝忐忑,怕新认的父亲细问自己的过往。所幸冯寒江转而问起她的平日喜好。


    沁宁便道自己素爱丝竹、刺绣,亦喜调香、插花。


    冯寒江听罢,当即吩咐侍立在侧的乔嬷嬷仔细记下,明日便按沁宁所需备齐上等材料,日后若短缺什么,只管遣人出府采买便是。


    见他如此周到,沁宁心下感动,话也多了几分,更顺势提及此前参加一场雅集,结识了户部宋尚书家的公子宋润,二人因志趣相投,多有笔墨往来,有时亦互赠些小物。


    冯寒江温声说道:“小儿女之间诗文唱和,也是雅事,无妨。”略顿一顿,他又添了一句,“只是你既答应为父不见外男,还望谨记。”


    沁宁当即郑重应下。


    冯寒江又问沁宁可通棋画、是否喜读诗书。沁宁只道自己并不擅长这些。


    冯寒江乃饱学之士,闻言当即说道,日后只要得空,便由他亲自教沁宁下棋、作画,并带她读书。


    “为父瞧得出,你天资甚好,是块美玉。读书识理,是为明晓天地之大,不拘于闺阁之内。”


    这般言辞,是沁宁过往岁月里从未听过的。她心口猛地一热。


    冯寒江又命乔嬷嬷取来一坛桂花酿,与沁宁同饮相庆。


    沁宁虽自知不胜酒力,却不愿拂了养父美意,遂多饮了几盅,少顷便困乏难支,由荷露搀扶着回房歇息去了。


    沁宁离去后,“冯寒江”望着空下的座位,暗舒一口气:殿下交代的话,总算是分毫不差地说了,观沁宁小姐神色,应是颇为受用。


    “冯寒江”的身份虽是假冒,胸中学问却是如假包换。


    当初沐恒命他不仅要顺着沁宁的喜好,还需悉心教导沁宁读书明理时,他心中着实惊讶。


    世间男子栽培女子,多半是教其养成愉悦他们自己的技艺。


    而要女子读书明理,拓展心智,着实罕见。


    他不由暗叹:殿下虽以金屋藏娇,困住了这女子的身,却无意囚禁她的心。不仅如此,殿下反倒要为她推开一扇窗,引她瞧见更广阔的天地。


    这女郎,当真好福气!


    福气“好”到两日被迷晕了三次的沁宁在绣榻上沉沉睡去。


    房门再一次忽然洞开,一道颀长身影投了进来。


    来人正是沐恒,他神色自若走到榻边,自行解了外衫,褪去长靴,掀帷而上,揽佳人入怀。


    今日睿王府家宴,睿亲王与王妃为儿子北上饯行。沐恒席间饮酒后便装出几分醉态。王妃心疼他明日一早要入宫面圣,而后即刻出发,便催他早些回房休息。


    沐恒称熙园中还有爱物要拣选带走,却是策马赶来见心爱之人。


    怀抱沉睡的沁宁,沐恒叹道:两日内迷晕她三次,次次事出有因。


    第一次怨她自己,乃是她逼他为之。


    第二次是为了不让她察觉轿子出了城门后又换马车行了半个多时辰,方抵达此地。之后,她被安置回同款轿内唤醒。


    而这一次,他是来与她道别。


    梦境中,沁宁又置身于昨夜的那片桃林,前方出现一道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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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中走出一人,快步上前拥住了她。


    来人是谁?


    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觉得是自己心心念念之人。


    还能是谁?


    她柔声唤道:“润哥儿。”


    沐恒听得沁宁于梦中呓语出宋润的名字,身子一僵,却听她唤出第二声:“润……”


    今夜之后,他将与她分离五年。临别一夜,她竟这般堵他的心!


    闭嘴!


    沐恒怒火中烧,她堵他的心,他便堵她的嘴,用自己的唇。


    沁宁被梦中人吻住,尝到了薄荷冰片的味道。


    原来亲她的不是润哥儿,而是沐恒。


    她的意志在梦中薄若轻纱,竟觉得与沐恒亲吻也是理所应当,便将唇瓣微微启合。


    沐恒被沁宁回吻,浑身血液轰然烧灼,忍不住更深地吻入……舌尖叩着她的贝齿,诱出那一点柔软香甜,再如吮蜜露般含住她的丁香,缠绵不放。


    沁宁在混沌中仰起颈子,追索着他口中沁凉的气息。


    沐恒因沁宁此般迎合而血液沸腾,托住她的后脑,将吻加深至失控的边缘。


    滚烫的呼吸里,他沉醉地吮吸着她口中的每一寸香甜。


    沁宁于深吻中缺氧,发出呜咽,沐恒松开她的唇,轻抵她的额头喘息。


    迷梦中,沁宁眼前又是一道光亮,光芒消失后,一个身影出现。


    这次她看得真切,来人是宋润。


    “宁宁,你在做什么?”宋润的面容温润如初,却带着一丝不解与哀伤。


    啊!自己在做什么?怎会依偎在沐恒怀中?方才又怎会与他交吻?


    沁宁的意识在混沌中陷入混乱。


    宋润不再多言,黯然转身,衣袂飘飘便要离去。


    沁宁心中一急,脱口唤道:“润哥儿!”


    这一声“润哥儿”清晰无比,对沐恒而言,就像是一个尾音毕了整首曲,曲中所有汹涌翻滚的情潮戛然而止。


    原来方才沁宁的身子不排斥他,与他痴缠,并非是接纳了他的气息。


    而是她在梦中与宋润行着同样之事!


    他以为是自己的唇与吻令她情动,可她在迷梦中竟是在与宋润欢愉!


    “我不是宋润。”低哑的声音烫着肿翘的红唇,“我是沐恒。”


    沁宁在梦中听到了飘渺的声音,迷茫地想,她知道与自己拥吻的人是谁,可他搂得这般紧,让她如何去追回那个即将远去的身影?


    沐恒见沁宁似乎听见了他的话,紧闭双目,拧着秀眉,双手绵软无力地推他。


    “竟如此抗拒!”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嗓音磁糜:“无妨。我必将你眼中心里宋润的模样,一日一日全部磨去,由内到外,彻彻底底,换成我。”


    梦中的沁宁仿佛听懂了这侵占之言,不安地轻轻摇头。


    沐恒眯着桃花眼凝视她良久,眼中复杂的情绪最终被森然的自制压下。


    他心里恨!


    不恨沁宁,恨沁宁不爱他。


    他起身下榻,穿上外袍与长靴,为小女郎盖好锦被后离开卧房,独坐于外厅,直至窗外天光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