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三十七章

作品:《将神

    冷风吹过脸颊。


    景物迅速从两边倒流。


    沈唤星御剑疾驶,忽然她看见漆黑的天幕中,一颗流星黯然滑落。


    她怔怔地望着那转瞬即逝的星光,忽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可一想起洞中的江与珩,她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好不容易赶回来,当看见自己精心布置的阵法被破时,沈唤星预感大事不妙。


    她回到洞穴中,这里已经没有江与珩的身影。


    思绪一下子空白,然而她立刻想到一种可能。


    宁家……


    不自觉握紧掌心,僵立片刻,转身果断御剑飞回古庙。


    钟离晔等人还在研究石壁上的内容,没想到她转头回来了,钟离沁率先问道:“怎么了?不是去和你的伙伴会合了吗?”


    钟离晔问:“出事了?你脸色很不好。”


    此时的沈唤星不似以前那般冷静淡然,神情颇为凝重,带着抹不去的担忧,语气也急躁几分:“大幽国的王都在哪里?”


    众人面面相觑,钟离沁立刻明白过来:“你的同伴被抓走了?”


    沈唤星脸色发白,轻声道:“我不知道,可阵法被破坏,我们一路被宁家追杀,他又灵力全失,只怕会有危险。”


    钟离沁愕然:“你们怎么会被宁家追杀?”


    “说来话长。”


    众人也知此事非同小可,钟离晔沉吟片刻,说:“我们跟你一起去。实不相瞒,这次出阵饮尘剑是意外收获,我们主要是为了找一个人而来。一路走来,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很有可能他也在王都。”


    钟离廷道:“那现在就出发吧,王都青阳城离这儿有些距离。”


    众人立刻启程,路上沈唤星也将遭遇宁家追杀的前因后果告知,钟离晔等人久久没有说话,或许是没想到宁家居然比想象中还要黑暗。钟离逸则是毫无遮拦,心直口快地骂了一路。


    正当几人前往大幽国王都时,江与珩和钟离潇成功出阵,在天光破晓时才刚刚到达幽兰城。


    两人为避免太多关注,换上了大幽国的服饰。


    钟离潇从来没有出过阵,一见街市双眼放光,几乎掩饰不住眼底的雀跃,到处撒欢。


    江与珩一把将他抓在身边,知道随便几句话镇不住他,于是恶里恶气地说:“找死是吗?!”


    钟离潇被他镇得收敛,像枯萎的小草似地垂下头,安安静静地跟在江与珩身边,不敢造次。


    江与珩深知自己正遭遇大幽国强大家族的追杀,钟离潇又是越金族,难免要小心行事,否则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钟离潇张扬地在大街上乱窜,实在太危险了。


    现在最主要的是和沈唤星会合,出了山影洞天后,他也谨慎,并没有回到原来的洞穴。她说过晚上一定会回来,可他被迫离开那里,她回来后找不到他,不知道会怎么行动。


    江与珩心想,她一定猜到自己出事了,那么会不会去找宁家?


    可很快他摒弃这个念头,沈唤星是个冷静的人,不会那么冲动,说不准她会重新回到幽兰城。


    江与珩正沉思着,忽然余角见钟离潇停了下来,他转头一看,钟离潇站在一家馄饨铺前,满是向往地看着里面用食的客人。


    馄饨铺老板掀开锅盖,热气滚出,诱人的香味从铺里飘来,令人食欲大动。


    钟离潇从来没吃过阵外的东西,馄饨就能让他驻足。


    江与珩看了看天色,才是清晨,路上行人也不多。


    “走吧。”


    钟离潇一愣,去看江与珩。他略过自己,走向馄饨铺,见自己不动,转过头来,“你不想吃?”


    无尽喜悦溢满钟离潇的脸庞,他欢呼一声,拉着江与珩立刻跑了进去。


    两人在最里的座位落座,馄饨铺老板立刻迎上来,江与珩点了两碗馄饨,两笼蒸饺包子,想了想又去隔壁食楼点了芝麻球、芋头酥、奶皮糕、糖蒸酥酪。


    钟离潇都没吃过这些东西,根本说不了话,光用食物填嘴了。


    江与珩见他狼吞虎咽,各种食物混在嘴里,吃得桌前掉渣,他好心推过去一杯水,拧眉道:“慢点,没人和你抢。”


    钟离潇吃完酥酪,舔了舔勺子,舌尖上还萦绕着甜腻的奶香,一边解释说:“两天都吃东西了,太饿了。”


    江与珩举勺子的动作一顿,“你爹娘关着你,还不给你吃东西?”


    钟离潇点点头,一副已经习惯的样子:“嗯,这是他们的老办法。”


    难怪饿成这样。


    江与珩:“下次聪明点,提前藏好食物。”


    钟离潇挤眉弄眼道:“其实早有这个想法了。”


    看来他熟知自己秉性,若为这么点惩罚就约束自己,根本不可能。所以接下来还会接连不断地发生惹父母不愉快的事情。


    江与珩一边吃馄饨,一边在心中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行动。


    忽然只听长长的小巷深处传来一阵粗鲁的怒骂声:“你这没皮的下流种子,偷东西偷到你屠爷爷头上来了!看打!”


    紧接着响起打耳光的啪啪声,响亮无比,回荡在巷子中。


    被打的似乎是个孩子,只听他幽幽地哭起来,据理力争道:“不是我偷的,我没拿!我没拿!”


    可那道粗嗓子的主人凶悍得紧,手中动作不停,几乎往死里去打。


    大幽国人生性冷漠,百姓见此纷纷充耳不闻,连探头看一眼热闹的兴趣都没有,摆摊的摆摊,赶集的赶集,吃早饭的吃早饭。


    钟离潇按捺不住,立刻站起身冲进巷子里,他看见一名身材矮小,满肚子肥肉的男子正抓着一名八九岁孩童的肩膀,蒲扇一般的大掌下手毫不留情,连续扇着耳光。


    那孩童挣脱不得,脸颊被打得红肿,呜呜直哭。


    钟离潇心想就算偷东西也要好好说,不能这样下狠手,心头一热,刚要冲过去,忽然听见一人道:“住手!”


    这声音……


    钟离潇看过去,只见一名头戴斗笠,身披粗布长袍的少年跳出来,他背对着自己,看不清容貌。


    那少年冲过去,口中道:“他偷了你什么,至于下这样的狠手么?”


    这名粗鲁男子名叫屠九,是东街集市的屠夫,不爱打理自己,衣衫穿得随便,腆着个大肚子,满腮须髭,相貌丑陋,此刻怒目圆睁,道:“你个小兔崽子冲出来当英雄是吧?他偷我一块肥肉,拿去填肚子,我非要打回来不可!”


    那孩童含泪,哭道:“我没拿,我没拿!”


    屠九发怒,口中唾沫星子直喷:“我还能冤枉你不成?我早就发现你偷偷摸摸地在我家附近转悠,一看就是乞丐窝里的野种!”


    少年甩过去一把钱,道:“够了,我替他赔,行了吧?”


    屠九接过一串的铜钱,掂了掂,剜一眼那孩子,冷冷哼一声,耀武扬威地离开了。


    头戴斗笠的少年揽过孩童,手一伸,为他输入灵力,缓和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劝道:“你以后别偷别人东西了,这点钱你拿着吧。”


    孩童一直哭,此刻仍是倔强摇头,“我没拿,我真的没拿。”


    那少年正欲再说什么,就听见身后有人叫道:“钟离川?”


    他猛地一震,回头看去。


    钟离潇站在不远处,震惊地看着他,“真的是你!”


    不错,这名少年正是十几天前和钟离靖偷偷出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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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越金族苦寻许久的钟离川,也是霍川。


    钟离川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好友钟离潇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会出阵?难道是和自己一样,偷偷出来的?


    可钟离潇身后一人的出现,那熟悉的面孔,让他眼中一亮。


    那晚救他的,让他先走的江少侠!


    江与珩同样意外的看着钟离川,没想到能在这里再次见到他。


    安全送走那名孩童后,三人寻一处僻静之地。


    钟离潇立刻诘问道:“你和阿靖哥哥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偷偷出阵?你知不知道族长都急疯了,还跑来问我你的下落,都出动人手出阵寻你了!”


    钟离川心怀愧疚,道:“阿姐她……”


    钟离潇义愤填膺:“更可恶的是,你和阿靖哥哥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比起之前说的那些,似乎这件事更让他愤怒。


    钟离川:“……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不想拖累你,万一被你爹娘发现……”


    钟离潇满脸无所谓,“反正我都是要天天关禁闭的,也没什么要紧!对了,阿靖哥哥呢?你在这儿,他人呢?”


    一提到钟离靖,钟离川脸色煞白,低下头久久不语。


    钟离枫为稳定族中人情绪,并没有将占卜到钟离靖已死的消息告知,所以钟离潇并不知情。


    江与珩静默,望着钟离川。


    钟离川死灰一般地脸色,让钟离潇意识到什么,他微张着嘴,似乎有些不相信,喃喃道:“不会吧?”


    钟离川眼眶酸涩,低声道:“都是我害的,阿靖哥哥是为了保护我。”


    钟离潇久久回不过神,只是呆立,半晌问道:“是宁家人?”


    钟离川恨恨点头。


    一时间陷入长久的沉默。


    江与珩打破氛围,“你怎么在这儿?”


    钟离川调整情绪,道:“自从和你们分开后,我为了躲避宁家来到这里,因为身无分文所以在一家店里打杂活,但这几日不太平,到处有宁家的侍卫在抓人,我只好躲起来不敢再抛头露面,一直到今天。对了,那位姐姐呢?”


    江与珩垂眸,沉声道:“我和她失散了。”


    钟离川开始愧疚,“都是我。”


    江与珩扶额,敛去低情绪,说:“别自怨自艾了,跟你没关系,既然你们族中已经出动人马来找你们就想方设法会合,我也要去找沈唤星。”


    钟离川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分开行动?”


    江与珩没说话,沉吟片刻,说:“先不分开,到时候再说。”


    钟离川和钟离潇脸上露出明显的喜色。


    这两名少年玩心重,心思简单,只想着一群人在一起热闹,殊不知一起行动也极容易暴露。


    而江与珩答应过洞仙在阵外保护钟离潇,再加上这两人修为都不高,容易遇到危险,还是栓在身边好。


    人多了起来,也方便。


    江与珩打算原地分开一阵,各自去打听沈唤星的下落。


    然而他刚部署完计划,就听不远处的墙院里头传出一声惨叫。


    这一下,街头上的百姓纷纷挤了过去。只见院门被打开,一名衣衫不整的男子仓皇奔出,甚至连鞋子也没穿,显然是刚刚醒来,来不及整理衣冠。


    他奔出没多远,便绊倒在地,神情惊恐,口中高喊:“死人了!死人了!”


    百姓一听,纷纷作鸟兽散。


    清晨的街道上,竟然全都跑空了。


    江与珩皱眉看着这一幕。


    钟离川仿佛想起了什么,神色紧张,隐现惊惶,道:“对了!这些天,城里一直有妖怪作乱,据说是只没有形体的、只会在夜间杀人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