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客官……您真会说笑……”


    店小二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这是我们这最顶级的食材，采自最年轻、最强壮的‘祭品’，蕴含着最精纯的生命能量……怎么……怎么会咬人呢？”


    他一边说一边用那双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枫，好像想从林枫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恐惧或者破绽。


    可他失望了。


    林枫脸上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他甚至还伸出手指，在盘子里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上轻轻戳了一下。


    “嗯，弹性不错。”


    他收回手指，煞有介事点点头，然后抬头看向那个已经快要绷不住表情的店小二，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


    “不过呢，我对这种生的东西没什么兴趣。你们这能换个熟的不？比如说刚才我闻到的那个红烧肉？”


    “换……换菜？”


    店小二彻底懵了。


    他在这“饕餮楼”里当了几十年伙计，迎来送往不知道多少被香气骗进来的“祭品”。


    那些人在看到这颗“招牌菜”的时候，没一个例外全都会当场吓得屁滚尿流、精神崩溃。


    然后他们就会成为周围那些“客人”们新的“菜肴”。


    可眼前这个人……


    不仅不怕、不吐，还他妈在跟自己讨价还价要求换菜？


    这剧本不对啊！


    “怎么？没有啊？”林枫看他愣在那里，挑了挑眉，“要是没有红烧肉，烤全羊也行。再不行来碗阳春面也凑合。”


    “……”


    店小二感觉自己的脑子——这个由无数怨念和执念构成的混乱脑子，快要转不过来了。


    而周围那些“客人”也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它们一个个放下手里的“碗筷”（那些碗筷其实都是由人类的骨头制成的），转过头用一种满是贪婪和恶意的眼神死死盯着林枫。


    在它们看来，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新菜”实在太有意思了。


    它们已经迫不及待想品尝一下他的味道了。


    “嘻嘻……”


    “咕噜……”


    一阵阵让人毛骨悚然、不似人声的诡异声响开始在客栈大堂里回荡。


    整个客栈的温度好像一下子就下降了好几度。


    门外的陈斌等人感受着这股骤然升腾的庞大恶意，一个个脸色煞白手心全是冷汗。


    “不好！他们要动手了！”陈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这些A级的怨灵已经被林枫的“骚操作”彻底激怒了。


    一场恶战肯定躲不过！


    虽然他对林枫的实力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信心，但这里可是十几只A级的怨灵啊！


    相当于十几支全副武装的军队！


    他一个人真能应付得过来吗？


    就在陈斌紧张万分准备下令让队员们随时准备开火支援的时候，林枫的下一个动作让所有人和所有的鬼都又陷入了呆滞。


    就见他无视了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怨灵，也无视了那个已经快要暴走的店小二。


    他缓缓站起身，然后迈开步子径直走向离他最近的一桌“客人”。


    那一桌坐着一个穿清朝官服、身材臃肿的“胖员外”。


    那个胖员外正抱着一根血淋淋的、像是人类大腿骨一样的东西，啃得满嘴流油。


    他看到林枫走过来，立刻停下动作抬起头用那双浑浊又贪婪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跟野兽护食似的低吼。


    可林枫就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他伸出手。


    在所有人（和鬼）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轻轻拍了拍那个胖员外那颗硕大的、油光锃亮的……脑袋。


    “乖，别闹。”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和，就跟安抚一只调皮的小狗似的。


    “把你的红烧肉借我尝一口，不过分吧？”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那个胖员外——这个由上百个贪官污吏的怨念汇聚而成的、凶残暴虐的A级怨灵，就那么呆呆地任由林枫的手在他脑袋上拍了拍。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头一回流露出一种叫“茫然”和“困惑”的情绪。


    我是谁？


    我在哪？


    他……他刚才……摸了我的头？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摸一个A级怨灵的头？！


    他凭什么？！


    不光是胖员外懵了，整个饕餮楼里所有的怨灵全都懵了。


    它们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这个由怨念和杀戮构成的、黑暗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


    门外的陈斌更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他张大嘴巴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死死盯着里面的那一幕。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个年轻人……他……他他他……


    他竟然在摸怪谈的头？！


    还他妈跟它商量借一口红烧肉吃？！


    陈斌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彻底处理不了眼前的信息了。


    他活了三十多年，加入特殊事件处理总局十几年，跟各种各样穷凶极恶的怪谈打了无数次交道。


    他见过被怪谈吓疯的，见过被怪谈虐杀的，也见过跟怪谈同归于尽的。


    可他这辈子都他妈没见过有人敢去摸怪谈的头的！


    这已经不是胆子大了，这根本就是疯了！是比所有怪谈加起来还要疯狂的存在！


    “队……队长……”二号技术员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我……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报警啊？”


    陈斌：“……”


    报警？


    你跟警察说这里有个平民在调戏A级怨灵，你看看警察会不会先把我们当成精神病给抓起来！


    就在这片诡异的死寂中，林枫好像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他看着那个还在发呆的胖员外，挑了挑眉：“怎么？不愿意啊？”


    他收回放在胖员外头上的手，然后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食指。


    一丝微不可察但却纯净到了极点的金色光芒开始在他的指尖汇聚。


    那光芒很微弱，就跟萤火虫的光似的。


    可当这丝光芒出现的时候，整个饕餮楼里所有的怨灵都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炸了毛！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说不出来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它们的心脏！


    那是……什么力量？！


    纯粹，浩瀚，神圣，不可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