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不要名分

作品:《世子偏要折金枝

    赵栖凰淡淡道:“我现在不是郡主了,我是卫相夫人。”


    床榻上的人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似乎牵动了满身的伤口,疼得他倒吸凉气。


    可他顾不上疼。


    “我可以不要名分。”


    他的声音卑微到了尘埃里。


    “我什么都不要,只求能跟在郡主身边。”


    赵栖凰终于转过身来。


    “宋折柳。”


    她缓缓开口,“我记得,我之前已经赎过你一次。”


    “这是第二次。”


    “别再浪费这个机会了。”


    宋折柳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只是自顾自地,用一种近乎痴迷的眼神望着她。


    “我是真心喜欢郡主的。”


    他语气偏执:“如果不能留在郡主身边,我到哪里,都和死了一样。”


    赵栖凰眉心一蹙,刚要开口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衣袖,却被身旁的人轻轻扯了扯。


    她偏过头,看见自己的贴身丫鬟小红,浑身紧绷地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赵栖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门口的光影中,不知何时卫揽舟站在了那里。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脸色阴沉。


    赵栖凰一愣,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卫揽舟什么都没说。


    他扭头,转身就走。


    “等等!”


    赵栖凰回神,想也不想地便提着裙摆追了出去。


    身后,小红的声音忐忑地飘了过来。


    “夫人,相爷他该不会是以为,您来乐坊寻欢作乐的吧?”


    赵栖凰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这个。


    “卫揽舟,你等等我!”


    他的步子迈得极大,每一步都带着压抑的怒火,衣袍下摆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


    赵栖凰在后面几乎要用小跑才能追上。


    穿过挂着靡丽纱幔的走廊,绕过摆着精致果盘的案几,她终于在乐坊的大门口,堪堪追上了他。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上气不接下气。


    “卫揽舟,你听我解释。”


    卫揽舟的脚步终于停下。


    他缓缓垂下眼,视线落在她抓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上。


    “解释什么?”


    “解释你对那个宋折柳念念不忘?”


    “还是解释,他甘愿不图名分,也要死皮赖脸地留在你身边?”


    他眼神里流露出一些委屈。


    “你刚从我这里拿了钱,转头就来喂你的旧人。”


    赵栖凰满脸无奈。


    “我没有对他念念不忘,我只是路过,有人来求我,说他快被打死了,所以才去救他。”


    卫揽舟冷笑一声,“他是死是活,与你何干?”


    赵栖凰被他问得一噎,“张灵歌是因为我,才处处刁难他……”


    她试图解释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可卫揽舟显然不想听。


    他别过头,下颌线绷得死紧,浑身上下都写着“不高兴”三个大字。


    赵栖凰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索性绕到他面前,伸出两只手,强行掰过他那张写满不悦的俊脸。


    “卫揽舟。”


    她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紧抿的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


    柔软的触感一闪而逝。


    她的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带着几分哄诱的意味。


    “别生气了,好不好?”


    卫揽舟喉结滚动了一下,僵硬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他从喉咙里,不情不愿地挤出一个单音。


    “嗯。”


    可就在他垂下眼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一瞥。


    乐坊二楼的雕花窗棂边,一道苍白瘦削的人影,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是宋折柳。


    卫揽舟心底的火气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那是一种夹杂着玩味与占有的恶意。


    他忽然勾了勾唇角。


    下一秒,他一手摁住赵栖凰的后脑,不由分说地低头,再次吻了上去。


    这一次,不再是蜻蜓点水。


    而是一个带着强烈侵略性和占有欲的深吻。


    他的目光,却越过怀中惊愕的赵栖凰,如利箭般直直射向二楼的窗边。


    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挑衅。


    乐坊,二楼。


    宋折柳趴在窗边,几乎要将窗台的木头捏碎。


    他眼睁睁地看着底下那一幕。


    指甲嵌入掌心的刺痛,也比不上心脏被撕裂的万分之一。


    是夜。


    卫揽舟带着赵栖凰,去了城中那家他们曾去过的酒楼。


    上一次两人在这里用饭,还是她生辰那日。


    彼时剑拔弩张,此时,气氛却难得温存。


    还是那个店小二,端着菜肴进来,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小二脸上堆着笑。


    “今个儿两位贵客瞧着倒是和和美美的,不像上回,倒跟对冤家似的。”


    赵栖凰闻言,莞尔一笑。


    她侧过头,白皙的食指轻轻戳了戳身旁男人的手臂。


    眼波流转,带着几分俏皮。


    “冤家,今天还要不要喝冷酒了?”


    卫揽舟一把抓住她作乱的手指。


    他的眼眸深邃,轻笑道:“不醉不归。”


    ……


    七月份。


    天气入了伏,正是炎暑难当的时候。


    赵栖凰在屋中摆了好几盆冰,手里摇着蒲扇,额角还是沁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这鬼天气,真是热得不行。


    她身上只穿了件半透的月白纱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手边的小几上,放着一盘刚从井里镇过的瓜果,冒着丝丝凉气。


    指尖捏起一颗冰镇过的紫红葡萄,慢悠悠地送进嘴里。


    甜丝丝,冰凉凉的汁水在舌尖炸开,总算驱散了几分燥热。


    而卫揽舟,却是一身规整的常服,靠在窗边的紫檀木长案前。


    他面前摊着一堆公文,正垂眸批阅着。


    如今,他连书房都懒得去了,索性将公文都搬到了她的屋里。


    两人虽各做各的事,却也算得上是日日相对,片刻不离。


    赵栖凰又吃了几颗葡萄,终是觉得无聊。


    她晃悠悠地从摇椅上起身,趿拉上鞋,悄无声息地凑到卫揽舟身后。


    探过头去,好奇地看他笔下的公文。


    “利洲洪灾,千里泽国,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


    她一字一句,轻声念了出来,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惊骇。


    “天灾年年都有,可这利洲未免也太惨了些。”


    卫揽舟手中的狼毫笔一顿,头也未抬。


    “天灾,尚有可为,可若是加上人祸呢?”


    赵栖凰一愣。


    卫揽舟搁下笔,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当地父母官层层盘剥,欺上瞒下,国库拨下去的赈灾银两,十成里能有一成到百姓手里,都算是他们发了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