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错了,自然要认

作品:《世子偏要折金枝

    镇国公与卫揽舟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睛,锐利的目光齐齐射向声源处。


    随着他们的动作,脚上沉重的铁镣发出“哗啦”的细碎声响。


    镇国公浑浊的老眼中涌上泪花,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触碰栅栏外的李承璟。


    “璟儿,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他蹒跚着挪到栅栏边,隔着冰冷的铁条,去抚摸李承璟沾满泥污的小脸


    李承璟一听这话,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呜……璟儿想外祖父了……”


    镇国公见他哭得这般伤心,也哽咽起来。


    他老泪纵横,伸出枯槁的手,想要穿过栅栏,却只能徒劳地在空气中划过。


    “是外祖父不好,外祖父没用,没能护好璟儿……”


    老人家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一直沉默不语的卫揽舟,此刻缓缓站起身。


    他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油灯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脚上的镣铐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哗啷’一声脆响,在这死寂的牢房中格外刺耳。


    他看着衣衫褴褛、满脸泪痕的李承璟,眸色沉了沉。


    随即,那双深邃锐利的眸子便转向了赵栖凰,冰冷如寒潭。


    卫揽舟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当初惹你不快的人是我,要杀要剐,郡主尽管冲着卫某来,何必将火气撒在一个痴儿身上?”


    赵栖凰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大了。


    她本就因私下带李承璟来此地而有些后悔,又被这牢中阴冷气息熏得心烦,此刻听闻卫揽舟这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胸中那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蹿了上来。


    “他这副狼狈模样,与本郡主没有干系!本郡主是看一群狗奴才欺负他,他又哭得可怜,这才好心带他来见你们。”


    赵栖凰气得咬牙切齿,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赵栖凰就算是要报复你,也断断不会拿一个痴儿开刀!你当本郡主是什么人?”


    李承璟似乎听懂了他们在争吵,连忙摇着小手,替赵栖凰辩解。


    “不是的,姐姐是好人!”


    他急急地说道:“是那些太监坏!他们让璟儿捡球,不给璟儿饭吃,是姐姐帮璟儿教训了他们。”


    镇国公闻言,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转向赵栖凰,神情复杂。


    他对着赵栖凰的方向深深一揖:“老朽多谢郡主援手。”


    赵栖凰被他这一拜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她撇了撇嘴,强撑着那股骄纵劲儿,硬邦邦地说道:“用不着谢我,不过是瞧他哭得可怜,一时多管闲事罢了。”


    卫揽舟闻言,如玉的俊颜上划过一丝窘迫。


    他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再次抬眼时,他对着赵栖凰,竟也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他声音依旧沙哑,却比方才少了几分冷硬,多了几分复杂:“是在下错怪郡主了。”


    赵栖凰眉梢微挑,她“啧啧”两声,似笑非笑道:“卫世子也有低头认错的一天?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容易啊。”


    卫揽舟薄唇微启,声音带着几分沉稳:“郡主说笑了,错了,自然要认。”


    赵栖凰闻言,非但没有半分受用,反而冷嗤一声:“你若是早这般‘懂礼貌’,说不定,你们卫家,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她这话,字字句句都带着刺,毫不留情地扎向卫揽舟的心口。


    眼看两人又要针锋相对,一旁的李承璟急了。


    他伸出小手,轻轻拉了拉赵栖凰裙摆一角,怯生生地仰起小脸,声音带着几分讨好与不安:“姐姐别生舟舟的气了,好不好?”


    赵栖凰见李承璟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心头那股火气被压下去几分。


    她终究不是铁石心肠,尤其对着这么一个痴儿。


    赵栖凰哼了一声,甩开衣袖,索性背过身去。


    声音依旧带着几分不耐,却也透着一丝松动:“本郡主和大皇子不能在此地久留。你们有什么话,抓紧时间说吧。”


    一直沉默的镇国公,此刻沙哑着嗓子,艰难地开口了:“老朽,想与郡主说两句话。”


    赵栖凰有些意外地转过身来。


    她纤细的食指指向自己的鼻尖,杏眸中带着一丝不解与警惕:“你要跟我说什么?”


    话音未落,只听‘噗通’一声闷响!


    镇国公,竟拖着戴枷的病弱之躯,直直地朝着赵栖凰的方向跪了下去。


    膝盖重重地砸在冰冷潮湿的牢狱地面上。


    卫揽舟在身侧攥紧拳头,他知道祖父这一跪所为何事,因此没有阻拦。


    镇国公的声音带着泣血般的恳切,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剖出来的:“老朽自知时日无多,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璟儿这孩子。”


    “斗胆想求郡主日后若有机会,能照拂他一二。”


    “卫家上下,永世不忘郡主的大恩大德。”


    赵栖凰几乎是本能地向旁边一闪,避开了镇国公这惊天动地的一跪。


    这可是镇国公。


    曾经为大启镇守边疆,立下赫赫战功,受先帝御赐‘镇国’二字的国之柱石。


    和刘婉如不一样,赵栖凰可不敢受他的大礼。


    赵栖凰定了定神,连忙摆手,语气又急又快:“你快起来!本郡主受不起你这样的大礼!”


    “再说了,我一年到头也进不了几次宫,怎么可能时时照看大皇子?”


    况且她还是皇后的亲侄女。


    镇国公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般,依旧固执地跪在地上。


    他花白的头颅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在这寂静的牢房中,听得人头皮发麻。


    那声音,如泣如诉,带着无尽的悲凉与绝望:“求郡主,只要他能平安,卫家来世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也必定报答郡主的大恩……”


    赵栖凰急切地看向卫揽舟:“你快把你祖父扶起来!”


    谁承想,卫揽舟右腿向后撤了一步,他也单膝跪在了这片满是污秽、浸透不知多少人血泪的地面上。


    “求郡主护大皇子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