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盛掂了掂手里那张轻飘飘却重如千斤的银票，脸上没有半分贪婪和狂喜。


    他只是平静地将银票仔细折好，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


    然后，他看着眼前这两个虚弱不堪的男人，沉声说道。


    “两位先撑住，我扶你们回村。”


    王德发和李大同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深的感激。


    江盛没有将他们直接带回自己家。


    昨天那场风波，已经让他家成了全村人眼中的焦点，他不想再节外生枝。


    他将两人搀扶到了村西头一间早已废弃的，还算结实的茅草屋里，又弄来了一些干柴，生起了一堆驱散寒意的篝火。


    火光跳动，映照着三人苍白的脸。


    王德发喝了几口江盛递过来的热水，总算缓过了一口气，他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却异常沉稳冷静的少年，郑重地拱了拱手。


    “小兄弟，今日救命之恩，我王德发没齿难忘。”


    “还未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


    “江盛。”


    江盛言简意赅地回答，他看着王德发身上那虽然狼狈，却依然能看出用料考究的皮裘，开门见山地问道。


    “王员外，这冰天雪地的，你们怎么会跑到这深山里来。”


    王德发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不瞒江小兄弟，我们本是跟着一支商队，想赶在封山之前，进山来收购一批珍稀药材的。”


    “谁知道今年的雪来得又早又急，我们和商队走散了，马车又陷进了雪坑，这才落到了这般田地。”


    “药材？”


    江盛的眼神微微一动。


    他看着眼前这个谈吐不凡，出手阔绰的药材商人，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形。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


    然后，在王德发和李大同不解的目光中，他缓缓地，从自己怀里最深处，将那株用布层层包裹的千年血灵芝，取了出来。


    当那层层布匹被解开，当那株通体赤红如血，在昏暗的火光下仿佛还散发着莹莹宝光的灵芝，出现在两人面前时。


    整个茅草屋里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王德发那双饱经世故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他死死地盯着那株灵芝，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身体因为过度激动而剧烈地颤抖。


    “这，这是。”


    他指着那株灵芝，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旁边的伙计李大同，更是直接“扑通”一声，被吓得瘫坐在了地上，满脸都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王德发猛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到江盛面前，他伸出手，想去触摸那株灵芝，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仿佛那是世间最神圣的宝物，他连触碰一下都是一种亵渎。


    “这，这莫非是传说中，千年开花，千年结果的，千年何首乌？”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江盛看着他那副失态的模样，心中对这株灵芝的价值，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王德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狂涛骇浪，他看着江盛，眼神里充满了炽热的渴望。


    “江小兄弟，不，江兄弟。”


    他颤抖着声音说道。


    “我愿再出五百两，不，一千两。”


    “我愿出一千两，购买你手中这株神药。”


    江盛看着他，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王德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可下一秒，江盛做出了一个让他永生难忘的举动。


    只见江盛将那株价值千金的千年何首乌，直接塞到了王德发的手里。


    “王员外，这株药，我不卖。”


    江盛看着目瞪口呆的王德发，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送给你。”


    王德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他看着手里的神药，又看了看江盛那张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脸，结结巴巴地问道。


    “送，送给我？”


    “江兄弟，你，你可知此物价值连城，你。”


    “我当然知道。”


    江盛打断了他的话，他的眼神清澈而锐利，仿佛能洞悉人心。


    “王员外，我救你，是因为我们有缘。”


    “我将此物赠你，是想交你这个朋友。”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我不要你的钱财，我想要的，是一个能长期合作的伙伴。”


    “这座雁山里，宝贝多的是。”


    “像这样的药材，或许我找不到第二株，但其他的，比如上好的黄精，百年的山参，还有那些品相完美的狐皮，狼皮，我却能源源不断地弄到手。”


    “等这场雪化了，我希望王员外能每个月来我这里一次，我负责供货，你负责拿去外面售卖。”


    “我们赚来的钱，三七分，你七，我三。”


    江盛的话，如同惊雷，一句句，狠狠地劈在王德发的心上。


    王德发彻底被震撼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心中掀起的波澜，甚至比刚才看到千年何首乌时还要剧烈。


    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气魄。


    又是何等长远的眼光。


    他瞬间就明白了，江盛送给他的，哪里是什么神药。


    那分明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


    王德发不再有丝毫犹豫，他后退两步，对着江盛，郑重其事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江兄弟，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王德发的亲兄弟。”


    “什么三七分，我们五五分。”


    “不，你六我四。”


    “你出的，是这天大的机缘，理应你占大头。”


    江盛看着他那副真诚的模样，笑了。


    “就按王大哥说的，五五分。”


    “好。”


    王德发激动地一拍大腿。


    “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盛与王德发约定好后续事宜之后，便先行告辞，让他们在茅屋里安心休养。


    他答应，晚些时候会送来食物和御寒的被褥。


    走出茅屋，江盛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他知道，自己今天这步棋，走对了。


    回去的路上，他凭借着“百兽亲和”的能力，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了一群在雪地里刨食的野鸡。


    他甚至没怎么费力，就抓住了其中最肥硕的两只。


    可当他拎着野鸡，哼着小调，快要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却瞬间凝固了。


    他家的院门外，竟然围了不少人，屋子里更是人声鼎沸，吵吵嚷嚷。


    江盛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以为是昨天那些贪得无厌的村民，贼心不死，又趁着他不在家，上门来闹事了。


    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从他心底升腾而起。


    他将手里的野鸡往地上一扔，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我看谁敢。”


    他怒吼一声，一脚踹开那扇虚掩的木门，带着一身的煞气，冲进了屋里。


    然而，屋里的情景，却让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屋里坐着的，并不是昨天那群村民。


    而是几个陌生的面孔，一个个都穿着还算干净的衣服，正局促不安地坐在炕沿边上。


    炕头坐着的，是一个满脸堆笑的中年妇人。


    江盛认得她，是住在村南头的王婶。


    此刻，王婶看到江盛冲进来，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眼睛一亮，连忙从炕上站了起来，脸上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哎哟，盛娃子回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过身边一个低着头，脸颊绯红的姑娘。


    “快，快来见见。”


    “这是我家大闺女，秀儿。”


    “我们今天来啊，是想跟你家，说说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