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心理疾病
作品:《非自然死亡》 尸体身上的衣服被化冻后的水浸湿,皮肤也迅速泛起了褶皱。
瓶叔在地上垫了一张防尘布,把尸体一一搬上来。
“四名死者都遇害有一段时间了,最长的是这个穿黄衣服的,死亡时间在一个月之前,最短的是这个穿绿衣服的,只有一个星期。”
尸体们脸上的油墨是京剧化脸用的,不太好洗,得用卸妆油卸。
“死者都是男性,年长的红衣服六十上下,年轻的蓝衣服,才二十出头。”
说罢,瓶叔直起腰,挪到对面死尸的头部。
“死因均是利器刺穿或砍伤额前叶引发的急性脑出血,凶器都在他们的额头上扎着。”
这样的单个死法,瓶叔刚参加工作时见过不少。
大多是激|情犯罪,直接手持凶器,迎头砍砸下,导致受害人当场毙命。
可眼下这四具尸体,愣是凑成整在板车上排队排,搞得跟野|鬼游街似的。
“他们的手脚腕以及脖子,都有很明显的捆绑痕迹,加上膝弯处也有摩擦伤,这说明凶手是将其固定在一张凳子上杀害的。”
被冷冻得最久的尸体,在大面积化冻后,以及有了腐烂的迹象。
由于死亡时间离现在太远,很多藏在尸体上的线索,已经被时间一一抹平。
“这条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这最近的房子就是半山腰的殡仪馆,这辆板车总不会是魔术变出来的。”
宋猛站在板车上,伸长脖子回头望。
前段时间,狄莺也是在这附近的路口遭遇的绑架。
“我下山的时候,板车刚好到前面那个拐弯,开始我没发现不对劲,等有所察觉,车已经翻了。”
狄清明把电瓶车挪到树底下,折回来又补充:“他们的装扮是西北地区一样叫血社火的非遗演绎,包括头上扎刀子剪子,也是这项表演的特色。”
“血社火,没听说过!”
不在非遗圈子里混的人,对这种面临失传的技艺,可谓闻所未闻。
见宋猛头摇得堪比拨浪鼓,狄清明只要解释:“血社火的视觉呈现效果,与北魏时期的拜火教用来表演的幻术密切相关,后来大祭司们便通过自|残的演出来展现神迹降临,血社火中的暴|力元素也是这么来的。”
“他们脸上的妆和身上穿的衣服,都算不上绝活,绝的是演员伤口的妆效,尸体额头的刀剪都是真扎进去的,但真正的血社火表演效果,其实和他们没两样,这门化妆技艺,一直以来都只传男不传女。”
“这四名死者体格都不算瘦小的,加上是冻货,都有一百八九十斤,要搬动摆弄他们,是个力气活,男性凶手的概率更高。”
刚才搬尸体时,宋猛搭过手,确实有分量,女性弄不动。
等瓶叔的工作接近尾声时,大雷从远处呼哧呼哧跑过来:“猛哥,路口那个监控什么也没拍到。”
这条路是监控盲区,更远处还连接着两条国道,板车是从哪来的,还真不好确定。
“先把尸体运回去,明确死者身份,让家属过来认领签字。”
在收队回去前,痕检已经把土沟和板车来的路面都检查过,分毫有用的线索都没找见。
夜风来的断断续续,回到市局,核实进两个月内的人口失踪名单,这四名死者的身份很快浮出水面。
最年长的那位叫洪天龙,有62岁;其次是李琦35岁;刘阳28岁;蒋小明20岁。
四名死者既不是亲属关系,也互不相识。
但都被一个血社火的演绎,串联到了一起。
凌晨一点半,死者家属在分局齐聚一堂。
洪天龙的女儿颤抖着在报告上签字;李琦的老婆掩面而泣;刘阳的妹妹一言不发;蒋小明的姐姐欲言又止。
“怎么,你们认识?”
见家属们脸上的表情不大对劲,宋猛突然问。
“算不上认识吧,只能说见过。”
洪天龙的女儿年龄最长,她先开的腔,其他人也跟着点点头。
“见过?在哪里见过?”
“罗薇工作室,一家做心理咨询的机构……”
说话的还是刚才那个,到场的四位家属,都或多或少存在一些心理问题。
且因为她们太能忍,掩藏得太好,家里人都不知道。
洪天龙女儿洪珍珠,40岁,是女儿是妈妈是妻子。
李琦的老婆秀秀,30岁,是一位新手妈妈。
刘阳的妹妹小优,18岁,在读高三。
蒋小明的姐姐蒋叶,25岁,在一家直播公司当主播。
她们四个分别患有焦虑症、产后抑郁症、狂躁症、双向情感障碍。
出于不想家里人替自己担心,她们都选择了隐瞒病情,偷偷找心理医生治疗。
罗薇是她们共同的医生,在治疗时,四人也算打过照面。
彼时,经过走廊的狄清明在听到罗薇这个名字时,突然闯入,翻出口袋里的名片。
“你们说的罗薇是不是她?”
众人看过名片纷纷点头:“没错,是她。”
“你认识她?”
宋猛接过名片,上面有工作室的详细地址跟电话。
“不算认识,昨天下午,狄莺给我找的心理医生就是她。”
“你病了?”
“我没病!”
“没病为什么看心理医生,精神病都不承认自己有病。”
说完,宋猛的眼神里,愕然多出来一抹看傻子的目光。
“你们只在罗薇的工作室见过对吧?私底下没有联系?”
见狄清明脸都拉下来了,宋猛赶紧岔开话题。
“没有,我们互相都不熟。”
李琦老婆秀秀迅速做出否认,其余三人也默认了。
“那我就得冒昧的问一句,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心理问题?”
洪珍珠:家庭压力大,老公不挣钱,孩子又不争气,我又要赚钱养家又要管教孩子,真的太累了。
秀秀:我刚生完孩子四个月,小孩是高需宝宝,天天哭,很烦,没人给我搭把手,又是剖腹产,月子没坐好,老公说风凉话,感觉要猝死了。
小优,高三学习负担重,每天晚上写不完的试卷,背不完的知识点,我严重失眠,头发大把掉。
蒋叶:我父母身体不好,弟弟上大学,都靠我一个人挣钱养家,每个月发了工资就还账,还不完的账,我快要被他们拖死了。
四个瘦弱的女人,承受着超额的重压,白天她们把自己伪装得很正常,到了晚上全都想死。
好像只要死了,就能逃离现在的生活,卸下全部负担,停下来喘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