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求雨？我那位好姐姐，真是病急乱投医。”


    金丝楠木雕琢的卧榻上，一个面容与宋宁汐有七分相似，却更显阴柔的锦衣青年，正漫不经心地玩弄着一枚血玉扳指。


    他是大周靖王宋明哲，宋宁汐的胞弟。


    卧榻下，跪着几名身穿官袍，体态臃肿的中年男人，个个噤若寒蝉。


    “王爷说的是，自古以来，只闻大旱饿死人，何曾见过求来雨水活命的？依下官看，那不过是个江湖骗子，想哄骗陛下的赏赐罢了。”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官员谄媚地附和。


    “不错，王爷。咱们的计策已是万全，只需再等些时日，待那湛州乱民的火烧得再旺些，烧到京城脚下，届时民怨沸腾……这龙椅，自然就该换个姓宋的男人来坐。”


    宋明哲的动作猛地一顿，血玉扳指磕在桌案上，发出一声脆响。


    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等？”他缓缓抬起眼，那双桃花眼里没有半点笑意，只有冰冷的算计，“你们想等，本王不想。”


    他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华贵的衣袍在地板上拖出沙沙的声响。


    “一个骗子，不足为惧。可万一……万一他不是呢？”


    他声音压得极低，“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本王也不想赌。任何可能让我那位好姐姐翻盘的棋子，都必须从棋盘上……抹掉。”


    他转过头，视线落在一个始终沉默不语，跪在阴影里的黑衣人身上。


    “鬼手。”


    “属下在。”黑衣人声音沙哑。


    “去静心苑，把那个所谓的‘仙师’，处理干净。”


    宋明哲淡淡吩咐，“记住，本王要他的人头，在天亮前，出现在我的书案上。”


    “是。”黑衣人身形一晃，便如一缕青烟，融入了殿外的夜色。


    ……


    静心苑内，秦飞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一股燥热的夜风灌了进来，带着尘土的味道。


    夜空干净得像一块黑色的绸缎，星辰密布，那轮明月亮得有些刺眼。没有一丝云，一丝水汽都感受不到。


    【龙裔，分析大气数据。】他在心里默念。


    【舰长，大气湿度低于12%，对流层稳定，无自然成云条件。】


    【人工降雨方案已生成。方案A：使用‘猎鹰号’残余能量，进行大范围电离层加热，成功率98%，但将耗尽所有备用能源。】


    【方案B：使用现有材料制作简易催化剂，利用微型无人机在高空播撒，成功率71%】


    “71%么……”


    秦飞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够了。


    在这个时代，71%的成功率，与100%的神迹，并无区别。


    他要的，不仅仅是一场雨。


    他要的是震慑，是敬畏，是让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帝，心甘情愿地为他掏空整个国库的……钥匙。


    ……


    次日，午时。


    京城南郊，临时搭建的祭天高台下，人山人海。


    烈日当空，像一个巨大的火球，炙烤着大地。


    空气扭曲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淌着汗，嘴唇干裂，眼神里却燃烧着混杂了绝望与期盼的火焰。


    “真的假的啊？听说宫里请了个活神仙，能呼风唤雨？”


    “谁晓得呢？司天监的老神仙都说没雨，这天干得连条蚯蚓都翻不出来了，还能下雨？”


    “唉，管他呢，死马当活马医吧！再不下雨，地里的庄稼就全完了，咱们都得饿死！”


    高台另一侧，锦衣华服的皇亲国戚、文武百官早已等候多时。


    宋明哲站在百官之首，一双阴鸷的眼睛死死盯着秦飞，眼底的惊骇几乎无法掩饰。


    活的？


    他怎么还活着？


    “王爷，”一个心腹悄悄凑到他耳边，声音发颤，“昨夜……‘鬼手’失手了。人……被人活捉了。”


    宋明哲瞳孔骤然收缩！


    鬼手！武道九阶的顶尖刺客，死在他手里的宗师之下高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竟然失手了？


    还被活捉了？


    “怎么可能？！”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据……据说是被那仙师用一种……一种掌心雷暗器给劈中了，浑身焦黑，当场就动弹不得，被陛下的暗卫当场活捉。”


    掌心雷？


    宋明哲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高台上，秦飞面无表情，但脑海里却闪过昨夜的画面。


    夜深人静，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潜入房中，杀气凛冽。


    【警告！检测到高能反应！能量等级：10！】


    “龙裔”的警报在脑中炸响。


    又是一个10级！


    这世界的土著怎么回事？高手跟大白菜一样？


    秦飞来不及多想，在那道致命的寒光触及身前，他反手将一个连夜用房间里铜盆木炭和丝线临时组装的简陋玩意儿对了过去。


    “滋啦——！”


    一道刺眼的蓝色电弧爆开，伴随着皮肉烧焦的臭味，那个能量等级高达10的刺客，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浑身抽搐着趴倒在地，口吐白沫，身上还冒着青烟。


    电击枪释放完能量后也变成一块废铁，宋宁汐潜伏在静心苑的暗卫闻讯赶来，当场擒住了已经昏迷的鬼手，将事情回报给了宋宁汐。


    秦飞心中警铃大作，对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又有了新的认知。


    修复飞船，制造武器，迫在眉睫！


    “吉时已到！请仙师施法！”太监尖锐的唱喏声，将秦飞的思绪拉回现实。


    一瞬间，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秦飞身上。


    有好奇，有轻蔑，有审视，有期待。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秦飞只是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炷香。


    两炷香。


    太阳愈发毒辣，百官们已经有些站不住了，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这是在干嘛？发呆吗？”


    “我就说是个骗子吧！晴空万里的，怎么可能下雨？”


    宋明哲第一个忍不住，朗声嗤笑起来：“皇姐！你请来的这位仙师，莫不是在等天上掉馅饼？这都快晌午了，连个云彩影子都没有，怕不是要把我们都晒成人干吧！”


    “王爷说的是啊！陛下，切莫被奸人蒙骗！”


    “故弄玄虚！哗众取宠！”


    嘲讽声此起彼伏，汇成一股声浪，冲击着高台。


    宋宁汐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难道……他真的做不到？


    难道自己，真的信错人了？


    就在所有人的耐心都快要被耗尽，嘲讽声达到顶峰时，秦飞终于动了。


    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三个字。


    “要来了。”


    就在此刻，异变陡生！


    一丝凉风，不知从何处吹来，拂过众人滚烫的脸颊。


    原本万里无云的碧空之上，一小片薄薄的白云，凭空凝聚成形。


    所有人的咒骂和嘲笑，都卡在了喉咙里。


    靖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司天监监正那老头，猛地抬起头，浑浊的双眼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大，能塞进一个鸡蛋。


    “云……云……云来了……”他喃喃自语，仿佛见了鬼。


    紧接着，第二片，第三片……


    无数的云层从虚无中诞生，疯狂汇聚，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便遮蔽了整片天空，将那轮毒辣的烈日吞没。


    天，暗了下来。


    狂风大作，卷起漫天沙尘！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潮湿的、带着泥土芬芳的气息。


    轰隆——！


    一道银色的闪电撕裂天幕，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


    啪嗒。


    一滴冰凉的雨水，砸在靖王宋明哲的额头上。


    他浑身一僵，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啪嗒，啪嗒，啪嗒……


    雨点由疏到密，最终连成一片雨幕，瓢泼而下！


    “下雨了！！”


    “下雨了啊！！”


    高台之下，死寂的人群瞬间炸开，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


    无数百姓跪倒在地，仰着头，任由冰凉的雨水冲刷着他们干裂的脸庞，喜极而泣的哭喊声、畅快淋漓的笑声，汇成一片狂喜的海洋！


    观礼台上，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一个个呆若木鸡，仰望着那片疯狂降下甘霖的天空，大脑一片空白。


    靖王宋明哲踉跄着后退一步，一屁股摔倒在泥水里，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宋宁汐站在高台上，冰冷的雨水瞬间淋透了她华贵的礼服，可她却毫不在意。


    她望向高台上秦飞的身影，美眸中闪过异彩连连。


    “一定要把仙师留在朕的大周，不论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