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达沉默了。


    她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


    是啊。


    退让真的有用吗？


    这一次退了，下一次呢？


    难道要一直退下去吗？


    退到无路可退吗？


    营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过了很久。


    艾琳达才再次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无奈的叹息。


    “我也不想这样。”


    “但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我们打不过他们。”


    “其实，也不是完全打不过。”


    “我们绿鳞族的战士，论单打独斗一个能打他们两个甚至三个。”


    “我们的身体比他们强壮。”


    “但是，一到大场面上一到真正打仗的时候我们总是输。”


    “我们太耿直了。”


    “只知道往前冲。”


    “而他们太狡猾了，会用各种各样的阵法和计谋。”


    “我们总是吃这方面的亏。”


    说到这里。


    她像是彻底泄了气一样，苦笑着摇了摇头。


    “说到底，就是我们不够聪明。”


    不够聪明？


    听到这句话。


    顾晏的眼睛微微一亮。


    他好像抓住了什么。


    “怕什么？”


    他突然开口。


    “既然单打独，打我们不弱。”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艾琳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给说得一愣。


    “你说的，不就是一些排兵布阵的玩意儿吗？”


    顾晏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信的笑容。


    “这有什么难的？”


    艾琳达看着他那自信的样子，像是在看一个说大话的疯子。


    她苦笑得更厉害了。


    “说的简单。”


    “排兵布阵，我们整个绿鳞族，又有谁会这种东西呢？”


    话音刚落。


    一个平静的，却又充满了无穷力量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会。”


    这两个字很轻。


    但在这一刻，却狠狠地劈在了艾琳达的脑子里。


    公主。


    愣住了。


    她看着顾晏，那双漂亮的绿眼睛里全都是不敢相信。


    你会？


    你一个亲卫统领，你说你会排兵布阵？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她觉得，眼前的蒙塔一定是疯了。


    顾晏看出了她眼神里的怀疑。


    他也不急。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然后缓缓地开口说道。


    “我之前跟你说过。”


    “我学过一些人族的功法。”


    “你刚才也看到了吧？”


    听到这句话。


    艾琳达下意识点了点头。


    她脑子里又浮现出了不久前那恐怖的一幕，那只从天空中裂缝里睁开的，巨大的金色眼睛。


    那股毁灭一切的恐怖力量。


    她到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心惊肉跳。


    “嗯。”


    她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


    “我看到了。”


    “那个人族的功法确实很厉害。”


    但是。


    她的话锋一转。


    “可是，光你一个人厉害没有用啊。”


    “暴岩族要来的，是一整个大军。”


    “你再能打，你能打得过几百个几千个暴岩族战士吗？”


    她还是不信。


    或者说她不敢信。


    顾晏看着她那充满担忧和怀疑的脸。


    他知道。


    如果不下一点猛药。


    这个公主是不会相信自己的。


    于是。


    他沉默了片刻。


    然后，用一种极其平静的语气。


    说出了一句足以颠覆她世界观的话。


    “其实，我不是兽人。”


    轰——！


    这句话，比刚才那句‘我会’还要震撼一百倍！


    艾琳达的脑子嗡的一声。


    瞬间一片空白。


    她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兽人？


    蒙塔他不是兽人？


    这怎么可能！


    他明明就是绿鳞族的人啊！


    她从小就认识他啊！


    然而。


    顾晏并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


    他看着她继续往下说。


    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追忆的沧桑。


    “我是人族。”


    “一个早就应该死在了战场上的人族将军。”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等我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我就变成了他。”


    “变成了你眼前的这个蒙塔。”


    他说谎了。


    但是，他的表情，他的眼神，他的语气，却真实得让人找不出一丝破绽。


    艾琳达呆呆地听着。


    她的大脑已经彻底停止了运转。


    这些信息对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而当她终于从这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时候。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看他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你是人族？”


    她的声音都变了调。


    人族和兽人虽然不是死敌。


    但也绝不是朋友。


    在她的认知里，人族和暴岩族一样都是狡猾贪婪，不可信任的代名词。


    而现在。


    一个隐藏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的人族。


    一个灵魂是人族的家伙。


    突然跟她坦白了身份。


    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有什么阴谋？


    就在艾琳达满心警惕，甚至已经开始暗暗戒备的时候。


    顾晏却像是根本没看到她那充满敌意的眼神一样。


    他只是幽幽地看着她。


    然后，问出了一个直击她灵魂深处的问题。


    “你真的就甘心这样吗？”


    “你真的就不想改变你们兽人一族的现状吗？”


    “你就想一辈子让你们的族人，生活在这片大陆的最底层？”


    “任人宰割？”


    “任人欺凌？”


    这一连串的反问，狠狠地打在了艾琳达的心口上。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