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了整个姜家。”


    这五个字很轻，飘飘忽忽地落了下来。


    但落在姜家所有人的耳朵里，却比刚才神魔那毁天灭地的一拳，还要重。


    还要响！


    姜家圣主那张原本就难看到极点的脸，瞬间就绿了。


    她张了张嘴，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差点就要破口大骂。


    可话到嘴边，她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敢骂顾晏，敢骂那个神魔。


    但她不敢骂眼前这个从血雾里走出来的老怪物。


    那不是找死吗？


    坑洞里。


    趴在那一动不能动的麻衣老祖，听到这话，气得又是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他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老混蛋。”


    “你……”


    他想骂人。


    骂这个老东西不讲道义，竟然当着他的面，说要灭了他全家。


    可他实在太虚弱了，一句话没说完，就又昏死了过去。


    对于这一切。


    那个佝偻着身子的不死之主，好像根本没看见一样。


    他甚至都懒得再多看一眼脚下那个快要死了的老伙计。


    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锁在一个人身上。


    顾晏。


    “呵呵。”


    不死之主发出沙哑的笑声。


    “姜家？他们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要的，从来就只有一个。”


    他顿了顿，隐藏在阴影里的目光，陡然变得贪婪而炙热。


    “女帝。”


    “只要你把她交出来，别说一个姜家，就算把这东荒搅个天翻地覆，也不是不行。”


    这话说的，充满了诱惑。


    像是一个魔鬼，在对凡人许下最恶毒的承诺。


    然而。


    神魔的肩膀上，顾晏听完却笑了。


    他摇了摇头。


    “你想多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先不说她到底在不在这里。”


    “就算真的在，你觉得，我会为这点好处，就把她交给你？”


    这个反问，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


    不死之主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地收了起来。


    周围的空气，也跟着一点点地冷了下去。


    “这么说。”


    他沙哑地开口。


    “你是打算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顾晏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


    不死之主点了点头。


    “很好。”


    下一秒。


    他抬起了那只干瘦的手。


    然后，对着天空轻轻一挥。


    嗡——！


    天空，突然变了颜色。


    原本被神魔的拳头打得一片清朗的天空，毫无征兆地，被染上了一层诡异的暗红色。


    不是晚霞。


    那是一种让人从心底里感到恶心、恐惧的颜色。


    紧接着。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


    从身体内部。


    从每一根血管里！


    “怎么回事？”


    “我的血，我的血好像要烧起来了！”


    “啊，我的手，我的手不听使唤了！”


    下方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无数的修士，脸色涨红，浑身像是被煮熟的虾子。


    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体内的血液好像活了过来。


    它们不再顺着血管安稳地流淌。


    而是在里面横冲直撞，疯狂地翻涌，沸腾！


    心脏，咚，咚，咚！


    跳得像是要从胸膛里炸开一样，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一股无法形容的无力感和窒息感，攥住了每一个人的喉咙。


    就连姜家的那些长老，甚至是那位圣主，也同样不好受。


    他们一个个运起灵力，想要压制住体内的异样，但效果微乎其微。


    那股诡异的力量，无孔不入，根本防不住！


    “这是不死之主的神通！”


    “血祭苍生，传说是真的，他真的能操控别人的气血！”


    一个老修士面如死灰，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所有人都怕了。


    这种杀人于无形，让你从内部崩溃的手段，比直接一拳打死你，要恐怖一百倍！


    高空之上。


    顾晏也感觉到了。


    那股力量同样钻进了他的身体，试图搅乱他的气血。


    甚至连他脚下的神魔，那庞大的身躯都开始微微颤抖，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咆哮。


    显然，这诡异的攻击，对它也起了作用。


    “感觉怎么样？”


    不死之主的声音，再一次幽幽响起。


    “这只是个开始。”


    “如果你再不说，下一步，我会让你们所有人的血，都从身体里爆出来。”


    “炸成一团团漂亮的血花。”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了另一只手。


    看样子，随时准备加强攻势。


    他死死地盯着顾晏。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


    “交，还是不交。”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顾晏身上。


    他们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顾晏咬着牙。


    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地暴起。


    他正在用尽全力，对抗着那股侵入体内的诡异力量。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颊滑落。


    他抬起头，迎着不死之主那冰冷的目光，嘴唇动了动。


    然后。


    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不！”


    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积蓄力量，然后吼出了第二个字。


    “交！”


    不交！


    这两个字，狠狠砸在了不死之主的心上。


    也砸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你找死！”


    不死之主彻底被激怒了！


    他身上的黑袍无风自动，一股比刚才恐怖十倍的气息，轰然爆发！


    他举起的手，就要落下！


    可就在这时！


    顾晏却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帮手！”


    “不是只有你们才有！”


    这声怒吼，中气十足，哪还有半点被压制的样子。


    不死之主落下的手，猛地一僵。


    所有人都是一愣。


    什么意思？


    他还有帮手？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


    顾晏深吸一口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天空，喊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名字。


    “翠花！”


    翠花？


    什么玩意儿？


    不死之主愣住了。


    姜家圣主愣住了。


    下面数万名修士，也都愣住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