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圣主那句话，在每个人头顶盘旋。


    完了。


    这是所有人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天鸿皇主都跪了，你个万化宗的小长老，还能翻天不成？今天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这死神凝视般的目光中。


    顾晏，笑了。


    他脸上没有半点恐惧，反而摇了摇头，那一声轻笑充满了戏谑和玩味。


    他抬起眼，直视那双牛逼哄哄的重瞳，不咸不淡地反问：


    “圣主，您问我怎么解决？”


    他顿了顿，目光在全场扫了一圈，特意在昌鸿皇帝脸上一晃而过。


    “我说怎么解决，有用吗？”


    他摊开手。


    “毕竟，您刚才都说了，这南域所有的宝贝，都是您家的。”


    “连堂堂天鸿皇朝的皇帝陛下，都不敢有半个不字。”


    “我一个小小宗门的小小长老，算个屁啊？”


    轰！


    这几句话，表面听着是在认怂，是在等死。


    可在场这群老狐狸耳朵里，简直是平地惊雷，炸得他们魂都飞了！


    “我操！”


    “狠，这小子太狠了！”


    “这是杀人诛心啊，当着全天下的面，把皇帝的脸踩在地上摩擦啊！”


    那些宗主、家主，眼珠子瞪得溜圆，看顾晏的眼神，从看一个死人，瞬间变成了看一个怪物！


    这不就是指着昌鸿皇帝的鼻子骂——你个怂包！


    果然！


    九龙天宫上。


    昌鸿皇帝刚压下去的火，噌的一下，就被顾晏这几句话给点爆了！


    他能姜家圣主的霸道，因为人家是圣人，实力碾压，不服不行。


    但他绝不能忍，自己被一个蝼蚁，当着天下人的面，如此活活打脸！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


    昌鸿皇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那眼神，恨不得现在就把顾晏生吞活剥了！


    但是……


    他不能。


    因为顾晏说的，是事实。


    他刚才，确实怂了。


    他猛地一扭头，看向了姜家圣主，脸上，又挂上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姜圣主，您看，这小辈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


    “这事儿啊，我看，还是得按规矩来，才能服众嘛。”


    按规矩来！


    这几个字一出，场上的气氛，瞬间又变得微妙起来。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这位皇主，被顾晏那几句话给架住了！


    他虽然恨不得把顾晏千刀万剐，但为了自己和天鸿皇朝的脸面，他现在，反而必须保下这个刚刚羞辱了他的人！


    保住顾晏，就是在告诉姜家圣主——我天鸿皇朝，还没怂！


    “高，实在是高！”


    “万化宗的这个家伙，简直是个妖孽，三言两语，竟然把天鸿皇朝这艘大船又给拉回了战场！”


    “这下有好戏看了！”


    然，就在所有人以为，这棋局又回到两大巨头掰手腕的节奏时。


    山河毯之上，姜家圣主，炸了。


    她那双神圣的重瞳里，头一次烧起了毫不掩饰的怒火！


    在她看来，顾晏这已经不是挑衅了。


    这是对她，对圣人，最大的亵渎！


    “很好。”


    她盯着顾晏，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子。


    “死到临头，还敢挑拨离间。”


    “看来，你不是想死。”


    “你……是想直接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一落，那股恐怖的圣威，毫无保留全部倾泻在了顾晏一个人的身上！


    轰——！


    顾晏脚下的地面，瞬间化为粉末！


    他周围的空间，一道道细小的空间裂缝，在他身边闪现又破灭！


    那一刻，顾晏感觉自己在被疯狂碾压！


    他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甚至能听到自己骨头被压得咯吱作响。


    但，即便如此！


    他依旧站着！


    他强忍着那足以碾碎神魂的痛苦，抬起头，迎着圣主那杀人的目光，脸上竟然还挤出了一丝笑容。


    那笑容，充满了无所谓。


    他甚至还对着圣主，费力地摊了摊手，一副你随意，我认了的滚刀肉表情。


    那眼神仿佛在说：


    没错，老子就是挑拨了。


    你能怎么着？


    有本事，你现在就当着昌鸿皇帝的面，弄死我。


    这一刻，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顾晏这副不要命的姿态给震傻了。


    这是人吗？


    这是个疯子。


    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顾晏的无赖样，彻底点燃了姜家圣主的杀意。


    然而，就在她准备动手，将这只蝼蚁彻底抹杀时。


    顾晏那带着喘息，却依旧清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圣主，您说得对，我就是个小宗门的长老，您想杀我，比捏死只蚂蚁还简单。”


    “您要是真想动手，我绝不反抗。”


    说到这里，他话锋猛地一转！


    那认命的眼神，瞬间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只不过，有句话，我还是要说！”


    “这里，是南域！”


    “不是你姜家一家的南域！”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这片土地上，宗门林立，皇朝并起，传承了何止万年！”


    “你真以为，凭你姜家，就能只手遮天了吗？！”


    他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口！


    “我就不信！”


    “在场这么多英雄豪杰，这么多一方霸主，会心甘情愿，永远活在你姜家的影子里！”


    “我就不信，你们愿意把祖宗的基业拱手让人，从此……看人脸色，苟延残喘！”


    轰！


    这已经不是挑拨了。


    这是阳谋！


    是赤裸裸地把所有人都拖下水，逼着他们去想那个最现实的问题——


    今天，姜家能为了一口池子，灭了万化宗。


    那明天，是不是就能为了一本功法，一把神器，灭了在座的任何一家？


    一时间，所有势力的头头们，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


    他们当然知道顾晏在利用他们。


    可这家伙说的每个字，都戳在了他们的肺管子上！


    谁愿意自己的生死，全凭别人一句话？


    不甘、愤怒、憋屈……各种情绪在他们心里翻江倒海。


    可……


    他们抬头看了一眼那个主宰一切的女人。


    所有的情绪，又瞬间变成了深深的无力。


    那可是圣人啊！


    谁敢当这个出头鸟，谁就是第二个万化宗！


    于是，全场再次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而就在这片死寂中。


    人群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席位上。


    一个身穿玄色王袍，气质沉稳的青年，一直冷眼旁观。


    他正是夏宇。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看来，也该轮到我……”


    “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