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妍听到这几个关键词，眉头，微微皱起。


    她努力地，在自己的记忆深处，搜索着。


    一百年的时间，实在是太久太久了。


    久到很多事情，都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经陈掌柜这么一嚎，江妍脑子里那根尘封已久的弦，嗡地一下被拨动了。


    好像真有这么回事？


    百年前，她路过那鸟不拉屎的不死岭，确实顺手捞过一个不知死活闯进禁地的小屁孩。


    看着江妍那副的表情，陈掌柜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有戏！


    他脸上的激动瞬间变成了狂热，跟中了头彩似的，连滚带爬地又凑近了几分。


    “恩人！您想起来了？！”


    “我，我就是当年那个放牛的娃啊！”


    他一开口，声音都带着哭腔。


    “当年我还小，不懂事，为了追一头跑丢的牛，一头就扎进了不死岭，那鬼地方的死气，沾上就完蛋！我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冒黑气，手脚都凉了，以为死定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无尽的感激。


    “就在我连哭都哭不出来的时候，您就像神仙下凡一样，出现在我面前！”


    “您当时，只是那么随手一挥！”他比划着，眼神里是无法磨灭的崇拜，“我身上那些要命的死气就全没了！”


    他看着江妍，眼神狂热。


    “您不止救了我的命，您看我可怜，还随手丢给了我一本功法！”


    “咚！”


    陈长生一个响头，重重地磕在了满是碎石的地上，声音因为激动而响彻了整片废墟！


    “恩人，我陈长生，就是靠着您当年随手丢下的功法，才从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凡人，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啊！”


    “这恩情，跟再造父母有什么区别！”


    “我陈长生，永生永世，不敢或忘！”


    江妍脑海中那模糊的记忆碎片，咔嚓一声，瞬间拼凑完整！


    她，全想起来了！


    好家伙！


    她做梦都没想到！


    当年那个她随手救下的放牛娃。


    一百年后，居然凭着她随手丢的一本最低级、最大路货的入门功法，硬生生把自己给修炼成了圣人境？！


    还在这种地方，以这种方式重逢了？！


    这个世界，有时候还真是离谱得可爱。


    江妍回过神，看着眼前这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男人，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哭笑不得的古怪神色。


    “起来，多大的人了，圣人境的大高手，还在这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两人走进酒馆废墟。


    陈长生收起激动，随手一挥，灵力瞬间凝聚成两张古朴的椅子和一张方桌。


    气氛沉静下来，陈长生的眼神却陡然变得无比愤怒和不甘。


    “恩人！”


    “其实当年您出事的消息，我听说了。”


    他的拳头死死攥紧，指节都发白了，“当时，我就想去！想去为您报仇，把那些狗杂种的头全都拧下来！”


    他猛地灌了一口酒，脸上浮现出浓浓的自嘲和无奈。


    “可是那时候的我，太弱了，弱得可笑，在那些庞然大物面前，我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我去了，除了白白送死，什么都改变不了！”


    陈长生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狼一般的执着光芒。


    “所以我只能忍，我拼了命地修炼，同时我用尽一切手段，在暗中调查当年的真相！”


    “我发过誓，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哪些王八蛋，在背后设计陷害您！”


    江妍闻言，眼中精光一闪！


    她盯着陈长生，语气带着一丝不可思议：“这么说，你知道我堕入了轮回？”


    这可是她最大的秘密！


    除了她自己，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陈长生重重地点了点头，缓缓吐出了几句话。


    “是。”


    “我找到了守界人。”


    “守界人？！”


    江妍心中瞬间掀起滔天巨浪，她死死盯着陈长生，声音骤然变冷：“你用自己的寿元，去跟他做了交易？！”


    守界人！


    那是游离于三界六道之外，连大帝都不敢轻易招惹的神秘存在。


    知晓过去未来，洞悉世间一切！


    但想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个字，就必须付出等价的代价。


    而他们最喜欢的代价，就是生灵的寿命！


    “是！”


    陈长生没有丝毫隐瞒，反而露出一抹惨烈的笑容。


    “我不信，我不信您那样的人物会就这么陨落，所以，我找到了守界人，用我五十年的阳寿，从他那换来了您的一丝天机！”


    他看着江妍，脸上是无与伦比的庆幸。


    “也正是因为他，我才知道您并未真正死去，只是堕入轮回，而且就在这片南域！”


    “所以我才砸下所有身家，在这条从南域去中州的必经之路上，建了这座酒馆！”


    他看着江妍，眼神坚定如铁，一字一顿地说道：


    “因为我知道！”


    “您总有一天，会踏上这条路！”


    “所以，我就在这里，等您回来！”


    听到这番话，饶是江妍万古不波的心境，此刻也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她看着陈长生，郑重地吐出两个字：“多谢。”


    随即，她话锋一转，直奔主题：“调查结果，如何？”


    陈长生没有多言，只是从怀中，无比珍重地取出了一个已经泛黄、边角都磨破了的皮质记录本，递给了江妍。


    “恩人。”


    他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这些年，用尽手段查到的所有线索和名字，全都在这上面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但是这上面牵扯的势力和人物，太多，太广，太恐怖了，其中，有些存在，连我如今的修为，提起来都会感到窒息。”


    “所以恩人，复仇之事，我们……恐怕要从长计议！”


    江妍接过记录本，点了点头。


    两人又聊了片刻。


    江妍便起身告辞，她意已决，必须立刻前往中州。


    “陈长生，你的心意我领了。”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说道：“不过，你暂时不用跟着我，我现在修为低微，反而是一张最好的底牌，更方便隐藏自己，去搅他个天翻地覆。”


    “你，就先留在这里，继续帮我整合力量，收集情报。”


    “等我将棋盘摆好，需要你这枚将军的棋子落下时，我自然会联系你。”


    陈长生虽然万分不舍和担心，但他知道恩人的决定不容置喙，只能重重地点头：“好，一切全听恩人安排，我这就去集结我这些年培养的所有死士！”


    告别了陈长生，江妍孤身一人，再次踏上了前往中州的漫漫长路。


    夜风萧瑟，她一边走，一边缓缓地，翻开了手中那本足以让整个修仙界都为之颤抖的——复仇名单。


    中州。


    我江妍，回来了！


    这一次，血债，必须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