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这突如其来的收徒行为，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石村的那些村民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脸上充满了不解和一丝荒谬。


    收徒？


    收一个已经被挖了至尊骨，浑身流着血，眼看着就要断气的废物为徒？


    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就连一直跟在顾晏身旁的姜无涯，此刻也有些不太理解。


    他当然同情石枫的遭遇。


    某种程度上，他甚至从这个孩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


    那种被最亲近之人背叛，被整个家族抛弃的绝望，他都经历过。


    但……


    同情归同情。


    可现在的石枫就是一个快要死的人了。


    至尊骨被挖，生机断绝，神仙难救。


    师尊为什么还要收这样一个必死之人为徒？


    这又是师尊的什么深意吗？


    姜无涯想不明白。


    而此刻躺在床上的石枫，心中却被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所包裹。


    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下一刻就要死了。


    他也不在乎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目的。


    他只知道。


    在自己被全世界抛弃，被所有亲人背叛，万念俱灰，坠入无尽黑暗深渊的那一刻。


    是这个人，伸出了一只手。


    是这个人，给了他最后一丝尊严。


    是这个人，愿意收他这个废物为徒。


    这，就足够了。


    他就像是自己那片黑暗世界里，唯一的一缕光。


    感激瞬间淹没了他那颗早已冰冷的心。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都在打量着顾晏的时候。


    顾晏却一点都没有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的自觉。


    他站起身，对着还有些发愣的姜无涯，平静地开口。


    “无涯。”


    “把你小师弟背上。”


    他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也不容拒绝。


    “我们现在就走。”


    虽然心中，依旧充满了无数的困惑和不解。


    但姜无涯还是选择了无条件地听从师尊的命令。


    他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浑身是血，气息微弱的少年，从那张冰冷的木床上背了起来。


    可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石枫身体的那一瞬间。


    “住手！”


    一声苍老却又充满了威严的呵斥声，猛然响起。


    是那个石村的村长。


    他拄着拐杖，挡在了姜无涯的面前，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冰冷而警惕的光芒。


    姜无涯的动作，停了下来。


    顾晏也缓缓地转过了身。


    他看着这个道貌岸然的老家伙，脸上看不出喜怒。


    “怎么？”


    他平静地开口。


    “人，你们不要了。”


    “现在我这个当师父的，想把他带走又有何不可？”


    村长闻言拐杖重重地，在地上顿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


    他看着顾晏，义正言辞地说道。


    “他姓石。”


    “是我们石村的人。”


    “生，是我石村的人，死，也得是我石村的鬼。”


    他摆出了一副族规不可违的架势。


    “你们没有资格带走他。”


    他说的冠冕堂皇。


    但在他那副大义凛然的皮囊之下，却隐藏着无比恶毒和阴暗的心思。


    村长的心里很清楚。


    石枫现在看起来，的确是快要死了。


    但是……


    万一呢？


    万一这个来历不明的神秘人，真的有什么通天的手段，能把他救活呢？


    他不敢赌。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石枫的父母当年是何等的惊才绝艳，何等的强大。


    虎父，焉有犬子？


    今日他们做下了挖骨换命这等猪狗不如之事，已经和石枫结下了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


    若是让他活下去，再被这个神秘人带走。


    那么，日后等他成长起来，归来复仇之时。


    整个石村，都将迎来灭顶之灾！


    所以，不行。


    绝对不行。


    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被带走。


    他，必须死。


    而且必须死在自己眼前，死在石村这片土地上。


    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安心。


    听到村长那番冠冕堂皇的话，顾晏直接气笑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老家伙，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


    “你们村的人？”


    顾晏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狠狠地抽在了村长的脸上。


    “你们剥他骨血的时候，可想过他是你们自己的族人？”


    他伸手指了指床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又指了指那个抱着至尊骨，一脸得意的女人。


    “活生生地，挖走他的至尊骨。”


    “眼睁睁地看着他流血等死，不顾他的死活。”


    “现在，你还有脸站出来，跟我说他是你们村的人？”


    顾晏的目光，变得像刀子一样锋利。


    “你身为一村之长，评判事情，没有半分公平可言。”


    “黑白不分，善恶不明。”


    “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说这些废话？”


    顾晏这一连串的质问句句诛心，说得那个村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根本无从反驳。


    眼看着说不过顾晏，这个老家伙索性也就不再伪装了。


    他那张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狰狞和狠厉。


    “哼！”


    他冷哼一声，一股强大而阴冷的气息，从他那干瘦的身体里，轰然爆发，死死地锁定了顾晏。


    “老夫最后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充满了杀意。


    “石枫是我们石村的人。”


    “今天，你带不走他。”


    说完他那根看似普通的拐杖，猛地在地上重重地顿了三下。


    随着这三声闷响，村子各处立刻有数道强大的气息冲天而起，瞬间就来到了村长的身边。


    这些都是村子里，实力最顶尖的几个强者。


    村长看着他们，又看了一眼顾晏和姜无涯，对着所有人大声喊道。


    “各位族人！”


    “今日有外人闯我石村，辱我族人，更想强行带走我石村的血脉！”


    他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慷慨激昂地质问道。


    “你们说，对待这种来我石村闹事的外敌，我们该怎么办？”


    他身后那几个强者，以及周围那些已经被煽动起来的村民，对视一眼，随即齐刷刷地爆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杀！”


    “杀！”


    “杀！”


    随着那一声声震天的喊杀声。


    整个场面，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村长以及那几位村中实力最强的宿老，已经将顾晏和姜无涯团团围住。


    他们那浑浊的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