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余眠印象中，初中的时候她曾参加过两次书法比赛。第一次因为班上只需要选出了一幅作品进行参赛，当时她已经准备好了，但是老师选了另外一个专门学过书法的男生的作品交上去。余眠不敢再交上去自取其辱了。


    第二次书法比赛，她准备了很久，前前后后写了很多遍，每一遍的作品总觉得差点意思，总觉得还能更好。她不是第一个很执着于完美的人，但是在她喜欢的事情上，她对自己十分严格，她就想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做到最好。


    所以第二次的比赛她鼓起勇气交了上去，老师夸她的字很好看，说一定会得奖。余眠心里没有底，她没有信心。


    果然，她并没有拿到什么证书。


    后来她一直觉得她最擅长的东西依旧比不上别人，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差。


    没有优异的成绩，没有讨喜的性格，没有出色的能力，长相平平，所有的一切都看起来都普通极了。


    但是现在，这张证书，好像在证明她的实力，告诉她，她还是有很出色的地方，她还是很棒的一个人。或许没有人能够懂得她现在的心境，但她能够清晰地感知此时的喜悦与成就感，又觉得有些似真似幻，好像做梦一样。


    离晚自习下课还有几分钟，余眠的心思早就不在书本上了。


    她想找个地方，哈哈大笑。


    铃声一响，余眠和辛媛媛打完招呼，拿起书包就往外面走。她走得很快，晚风吹过来的时候，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整个人十分惬意。


    “走那么快啊。”


    快出校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玩世不恭的声音。余眠转身就看见贺知骁披着黑白相间的校服外套，一手插在口袋里，整个人有些不正经。


    贺知骁刚要收拾书包就看见余眠背着书包走出去了，收拾了书包跟上了余眠。


    孙时远海在位置上埋怨道：“骁哥，你不等我！”


    贺知骁没理他，径直地走出去下了楼，远远地就看见余眠轻快的步伐，不禁失笑。


    余眠没想到他们俩没坐同桌了还能一起回家。她站在原地看前面的贺知骁，眼里含着笑意。


    “走这么快。”贺知骁双目明亮，直勾勾地盯着她。


    余眠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眉眼弯弯，双眸被笑意浸染格外明亮动人，又觉得自己笑得太过张扬了连忙收敛笑容，嘴角带着笑意。


    “今天这么开心？”贺知骁低声笑了笑姿态闲散地往前走，眼底笑意在暗黄的灯光下闪烁着星光。


    余眠浅浅一笑，一步一步地走着，有些欣喜地点点头：“嗯。”


    “这是我第一次获奖呢，当然高兴。”


    贺知骁放慢步伐，垂眸看了余眠一眼，又收回视线看向不远处的路灯：“你获奖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吗？”


    余眠有些惊讶地看向他，疑惑道：“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贺知骁感受到余眠的视线，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了她。


    “为什么不？”贺知骁停在原地盯着余眠郑重地说，“你本来就很厉害。”


    余眠看着少年强烈又无比认真的目光，就像在她的心上敲起了鼓，心动之声震耳欲聋。


    两人收回了视线，低着头没有说话。


    良久，贺知骁低声说道：“你不相信你自己吗？”


    “相信什么？”余眠下意识地回答道。


    “相信…”说到这贺知骁停顿了下，又继续说道，“你完全值得这样的荣光。”


    余眠看向旁边的人，双眸微动，良久收回自己的视线低声说道：“嗯。”


    “现在的只是开始。”贺知骁看向余眠，露出一抹笑容，“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


    多年后，余眠再想起那一晚的贺知骁，那一抹笑容，是独属于那个少年的真挚的热烈又明媚的，是她时常想起会忍不住感到温暖的回忆。


    两人坐上了晚班车，坐在公交车的后一排，吹着窗外进来的风，感受着夜晚的宁静，只觉得这一刻定格该有多好。


    余眠下了车，想起贺知骁说的又觉得很神奇。


    大佬还真是一个好人啊……


    好会夸人啊，她好开心。嘻嘻。


    回到家，把证书从自己的书包里拿了出来，满脸欣喜地盯着傻笑。随后又从书包里拿出日记本，翻开最新的一页，写道：


    今天，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日子，我获奖了！(*^▽^*)我真棒！


    大佬说，我值得这样的荣光。


    他说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


    我也觉得，我肯定还会更好！


    写到此处，脑海里浮现出当时与贺知骁说的画面。余眠老脸一红，猛地趴在桌上，把脸埋在手臂里，嘴里不停“啊啊啊啊”。


    “烦死了。”


    又猛地起身，从桌子旁边的柜子里拿出彩铅，在本子上画了一个小人。


    看着本子上出现的傲娇小人，余眠止不住笑。


    刚画完就听见客厅有开门的声音，随后门又关了。听见脚步声，余眠把自己的日记本合上，就见陈曼文走了进来，把一个盒子递给了她。


    余眠拿过一看，是一个平板。


    她有些受宠若惊，就听见陈曼文说道：“你之前说想要一个平板，你爸爸看你这次没考好，希望你用平板好好学习，你可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好了，你自己对照说明书看看吧，我累了，你也早点休息。”


    见陈曼文要往外走，余眠连忙喊住她：“妈，我书法比赛获奖了。”


    陈曼文停在原地说道：“嗯，我知道，你们班老师发在家长群了。”说完便关门出去了。


    余眠看着手上的平板，心情有些五味杂陈。曾经多想得到的东西现在拥有了之后反而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但是，为什么呢？


    大概是这个东西承载着一些别人的期望，不是无缘无故地得到，而是以一种期望来给予，而她总要用一些什么东西进行交换，都是有条件的。如若不这样的话，她也许什么也得不到，什么也不属于她。


    到头来其实她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