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研枫即将沉睡的意识，被系统这连珠炮似的警告给硬生生拽了回来。


    他得眉头，在现实中，也微微皱起。


    “什么玩意儿？”


    他心中有些不爽。就像你调好了静音，拔掉了网线，准备好好睡个午觉，结果楼上突然开始了电钻装修。


    还是直接在你脑子里钻的那种。


    “系统，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林研枫的意识沉入系统空间，语气不善。


    往日里无比智能、无所不能的系统光球，此刻却在疯狂地闪烁，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却全是乱码。


    “无法解释……无法理解……无法定义……”


    系统断断续续地传递着混乱的信息，“‘祂’……超越了‘本源’，超越了‘概念’……‘祂’是……‘观察者’……”


    林研枫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尝试用自己刚刚获得的“混沌不灭体”和完整的“吞噬法则”去感知。


    很快他也“看”到了。


    那不是用眼睛，也不是用神念，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被感知”。


    他感觉自己，连同他所在的整个混沌虚空，以及他刚刚创造的“安逸乡”世界，都像是一个玻璃鱼缸里的一条金鱼。


    而鱼缸外，有一双眼睛，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这道“目光”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善意，也没有恶意。就像一个生物学家，在观察培养皿里的微生物。


    但正是这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观察”，让林研枫浑身不自在。


    他所追求的“终极摆烂”，不仅仅是不被打扰，更深层次的，是一种“不被认知”的绝对自由。


    我可以看你，但你不能看我。


    我可以知道你的存在，但你不能知道我的存在。


    而现在，他这个自以为已经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终极玩家”，却发现自己原来一直都在别人的“直播间”里。


    甚至，他刚才那场自以为潇洒帅气的“反杀混沌异兽”的操作，都成了别人眼中的一场“表演”。


    这让他得“摆烂”大计瞬间蒙上了一层阴影。


    “‘祂’是谁？”林研枫沉声问道。


    系统光球闪烁了半天，终于稳定了下来，传递出一道清晰，却又令人绝望的信息。


    “根据现有数据和刚才的超维信息流推断……‘祂’，可以被理解为‘虚无意志’，或者……‘混沌主宰’。”


    “宿主所处的这片‘混沌虚空’，以及其中所有的宇宙、世界、生灵，包括之前的‘天命起源’，都只是‘祂’无尽岁月前，一个无聊念头的产物。”


    “‘祂’，才是这片‘真实’的……‘天道’，或者说，‘系统管理员’。”


    林研枫听完，沉默了。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


    自己辛辛苦苦，从一个不朽神朝的太子，一路投资、布局、升级，好不容易跳出了新手村（凡界），打通了第一张地图（仙界），干掉了区域BOSS（天命起源），又通关了隐藏副本（混沌虚空），自以为已经游戏毕业，可以删号享受人生了。


    结果系统现在告诉他，你玩的这一切，都只是一个超大型网游的“序章体验版”。


    现在，游戏的真正GM，注意到你这个“体验服玩家”玩得太花了，准备过来看看。


    林研枫躺在“圣眠山”顶的大床上，睁开了眼睛，看着“安逸乡”那片蔚蓝的、由他亲手创造的天空。


    阳光依旧温暖，微风依旧和煦。


    山下的“睡王”们，依旧在用最虔诚的姿势，为他“护法”。


    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那么的符合他得“摆烂美学”。


    可一想到，在这片天空之外，在这片混沌虚空之外，还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他就感觉自己这张顶级的混沌大床，硌得慌。


    这感觉，就像你花光所有积蓄，买下了一套梦想中的海景别墅，正准备在阳台上裸体晒太阳，却突然发现，对面山顶上，有一个你根本够不着的超高倍天文望远镜，正对着你的阳台。


    这还怎么“摆烂”？


    这简直是公开处刑！


    “烦死了……”


    林研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息，蕴含着一种跨越了宇宙、跨越了混沌的，极致的疲惫与无奈。


    他本以为，自己最大的敌人，是那些不断冒出来的“天命之子”，是那些试图破坏他平静生活的危机。


    现在他才发现，他真正的，也是最终的“天命之敌”，是“存在”本身。


    是那个创造了这一切，定义了这一切，并且正在“观察”着这一切的“虚无意志”。


    只要这道“目光”还存在，他得“摆烂”，就永远算不上“终极”。


    他必须，让那双眼睛……闭上。


    或者，干脆把那个“观察者”，变成自己的“投资对象”。


    想到这里，林研枫的眼神，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变得认真了起来。


    那不是为了战斗，也不是为了守护。


    而是为了能让自己，能让身边的人，能让自己创造的这个世界，获得一份真正意义上的，不被任何人、任何意志所窥探的……安宁。


    为了捍卫自己“终极摆烂”的权力，他，被迫要向这片“真实”的最终极存在，发起挑战。


    “系统。”林研枫在心中平静地问道。


    “宿主请讲。”系统的声音恢复了平稳，但似乎多了一丝……同仇敌忾？


    “针对这个‘终极摆烂障碍体’，有没有推荐的……投资方案？”


    系统沉默了片刻。


    “叮！正在生成终极投资任务……”


    “任务名称：《论如何让房东滚出我的房子》。”


    “任务目标：屏蔽、驱逐、或……投资‘虚无意志’。”


    “任务难度：未知。”


    “任务奖励：真正的……‘终极摆烂’。”


    林研枫看着这个任务名称，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系统，还真是越来越懂他了。


    他从床上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头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山下护法的“睡王”们看到老祖醒了，还以为老祖睡饱了，一个个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只有苏清雪、小医仙等少数几人，感觉到了林研枫身上那股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气息。


    那是一种，即将要去干一件天底下最麻烦的事情之前，所特有的……生无可恋。


    林研枫站在山巅，抬头望向那片虚无。


    他得目光，仿佛穿透了“安逸乡”的天空，穿透了无尽的混沌，与那道来自更高维度的“目光”，在冥冥之中，对视了一眼。


    “看什么看？”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地，却又无比清晰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再看，就把你投资了。”


    林研枫那句轻飘飘的“再看，就把你投资了”，像一粒投入死寂深潭的石子。


    没有惊天动地的回响，却在某个无法言喻的维度，激起了一圈真实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