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辈子，别再当杀手了。”


    叶尘一声叹息，语气里没有半分杀意。


    只有对活生生流逝的惋惜，他与这女杀手无冤无仇，却终究要在这窄巷里分出生死。


    玄铁枪猛地向后一抽“嗤啦”一声，枪身带着滚烫的血珠脱离创口，一道血箭瞬间喷溅而出，在地上溅出点点殷红，如绽放的红梅。


    女杀手瞳孔骤然放大，捂着心口的手掌根本挡不住汩汩涌出的鲜血，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不断滑落，浸透了她深色的斗篷，在胸前晕开一大片暗沉的血渍。


    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瞬间褪尽，苍白如残雪，先前那股冰冷的杀意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满眼的难以置信。


    “怎……怎么可能……”她艰难地张了张嘴，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带着临死前的不甘与恐惧。


    影杀阁的杀手从无败绩，她炼气境二重修为，怎么会连叶尘一招都接不住？


    那奔雷枪法，根本不像是一个少年能使出的武技。


    手中的弯曲变形的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剑身与石板碰撞的脆响。


    她的身体晃了晃，雪白纤细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重重向后倒去，发出沉闷的响声。


    视线开始模糊，巷顶的天空渐渐缩成一个小点，雨珠滴落在她白雪般的脸上，她最后看到的，是叶尘提着玄铁枪转身的背影。


    那背影挺拔如松，也将会是覆灭影杀阁的背影。


    轰隆隆——！


    天空雷声轰鸣，乌云密布，雨水不断从空中坠落“噼里啪啦”砸在巷顶的破棚子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叶尘没有回头，只是抬手用玄铁枪挑过地上女杀手的斗篷，盖住了她圆睁的双眼。


    “影杀阁又如何？惹到我叶尘头上，我会灭了你们。”


    他低声自语，语气里带着少年人的狂傲，更有强者的底气。


    先前被跟踪、被偷袭的郁气，在这一枪之下尽数消散，只余下酣畅淋漓的爽快。


    收起玄铁枪。


    叶尘来到一家店铺。


    店铺内挂满斗笠与蓑衣，墙角堆着几双防滑的麻鞋，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叶尘推门而入时，守店的老掌柜正趴在柜台后打盹，听到动静抬眼一看，见他玄色衣摆沾着雨渍，袖口还隐有暗红痕迹，眼神微微一动，却没多问，只慢悠悠起身：“客官要选斗笠还是蓑衣？看这雨势，怕是要下到入夜。”


    “一顶斗笠，一件蓑衣，再要双麻鞋。”


    叶尘声音平稳，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斗笠，选了顶檐口较宽的，既能遮雨，又能稍稍遮住面容，免得身上的痕迹引人注目。


    老掌柜麻利地取下东西，用草绳捆好递过来：“都是新做的，斗笠编得密，雨渗不进去。”


    他接过叶尘递来的灵石，“里头有隔间，客官若要换衣裳，可去那边。”


    叶尘略一点头，提着东西走进隔间。


    隔间不大，只摆着一张木凳。


    他随手将又脏又湿外袍叠好，换上干爽的内衬，再披上蓑衣、戴上斗笠。


    斗笠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蓑衣宽大的下摆垂到脚踝，正好遮住裤脚的泥点。


    走出隔间时，雨势又大了几分，雨点砸在店铺门板上噼啪作响。


    老掌柜正往火塘里添柴，见他出来，指了指门口挂着的油纸伞：“若嫌蓑衣沉，这伞也能拿一把，算在刚才的钱里。”


    叶尘摇头：“不必了，老伯。”


    他脚步轻快地走出店铺。


    雨幕如织，叶尘踩着麻鞋踏过积水，朝着城门方向稳步前行。


    城外土路被雨水泡得松软，每一步都带着细微的“咕叽”声。


    平日里，只是闭关修炼，缺少了战斗历练。


    城外。


    妖兽山脉连绵万里，林深树密，常年有妖兽出没，修士历练的绝佳之地，此刻雨雾笼罩，更添了几分凶险，却也有更浓郁的天地灵气。


    深入山脉数里，周遭的树木愈发粗壮，枝叶交错间几乎遮住了天空，只有零星的雨丝透过缝隙落下。


    越往山脉深处走，林木愈加密集，光线昏暗如暮色提前降临。


    空气中草木的清新气息逐渐被潮湿的腐叶和泥土味取代，偶尔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血腥气。


    叶尘忽然停步。


    “出来。”他声音不高，却清晰穿透雨声。


    灌木丛簌簌一动，钻出个几个少年少女。


    叶尘目光扫过这几人。


    为首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锦衣华服却沾满泥泞，正是周家大长老的孙子周云轩。


    他身后跟着两男两女，皆衣衫狼狈，有个少女手臂还带着伤，鲜血混着雨水滴落。


    “阁下，什么人？”


    周云轩目光打量叶尘，看不清他斗笠下的脸庞。


    不过，叶尘能够发现他们，说明修为不弱。


    这让受伤的几人，一下子警惕起来。


    在这妖兽山脉，最可怕的不是凶猛的妖兽，而是复杂的人心，往往为了利益，背后捅刀子。


    叶尘并未答话，只是斗笠微抬，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


    周云轩身旁一个青衣少年按捺不住，“莫非是那些追杀我们的人的同伙？”


    说着就要拔剑，却被周云轩抬手拦住。


    “阁下莫怪，”周云轩语气勉强保持镇定，但微微颤抖的声音暴露了他的虚弱，“我们遭人暗算，又有妖兽追击，实在是惊弓之鸟。”


    他侧身露出背上昏迷的少女，“我妹妹伤重，若阁下让路不阻拦，周某必有重谢。”


    叶尘目光掠过那少女苍白的脸，周家五小姐周雨晴，印象中是个弹得一手好琴的安静姑娘。


    此刻她肩头一道爪痕深可见骨，血色发黑，显然是中了毒。


    “铁爪狼的毒，”叶尘终于开口，声音透过雨幕显得格外清冷，“再耽搁半个时辰，毒入心脉，神医也难救。”


    周家众人脸色骤变。


    一个粉衣少女带着哭腔道：“云轩哥，雨晴她……”


    就在这时，林间突然传来一声狼嚎，比之前更加接近。


    众人顿时紧张起来，纷纷拔出兵器看向声音来处。


    叶尘却纹丝不动，只淡淡道：“三头成年铁爪狼，已经形成合围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