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拥有术式，但因为对咒灵和咒术师敬而远之，星野璃空甚至对当今咒术界的局势都不太了解，更遑论部分隐秘。


    而看夏油的态度，甚至在水面下的世界，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诅咒之王宿傩遗留的死蜡，力量强大的特级咒物，具有无法摧毁的特性，甚至会挑选自己的容器。


    夏油不急不缓地说明着相关特性，视线没有一秒离开星野璃空的面庞。


    “如果‘容器’死去，一部分的宿傩就会随之死去。那些咒术师正在搜集手指，准备让他吞下更多，大概是为了物尽其用吧。”


    在外人面前，星野璃空的理智一直处于严苛管束之中。但是现在，他听见了什么东西逐渐崩塌的声音。


    与此同时，他也相当清楚，这个人特意如此发言，只是为了激怒他。


    “对虎杖悠仁究竟在意到何种程度”，这一点无疑会影响夏油接下来的出招。


    绝对是因为真人才会突然找上门吧，但却并没有迫切想要报仇雪恨的欲望。星野璃空卷动舌尖，慢慢品尝在空气流淌其上带来的滋味，渴望，犹疑，试探，贪婪……但很耐心，而且相当谨慎。


    口罩帮助他掩饰了大部分表情，星野璃空在短暂的沉吟之后，只是摆出了不置可否的态度。


    在术式发动之前，连咒术师五条都不是很能确定，只能勉强赞同他是个普通人。那么夏油应该也正犹豫着无法确定，给他留出了暧昧的空间。


    “留一下联系方式吧，夏油君。”警惕中带着丝怀疑，少年的紧绷显而易见，同样不掩饰对夏油的不信任。


    “你的消息我会核实，但我也想知道你的目的。”


    对方放在门把手上的右手并未松开，羂索注视着他拉上帽子，姿态敏捷地从拉开的门缝中溜走了，只留下回荡的余音。


    “今日份会面就到此为止。至于下次见面要编排怎样的说辞，你就好好准备一下吧。”


    ……不论究竟是诅咒师还是普通人，真是滑不留手的，难缠的家伙啊。


    *


    时间已经不早。夜幕之下，周遭店铺招牌已经亮起了绚烂多彩的LED灯，让星野璃空不由眯起了眼睛。


    他先给虎杖发去了消息。


    【to 虎子（智障版）:什么时候有空？见一面吧。】


    虎杖的回复也来得很快：【明天明天，明天就OK！其实我随时都可以的！】


    星野璃空强行掐灭了心头萌生出的一丝丝满意，警告自己不能对得寸进尺的虎杖太包容了。


    他没有回复对方的消息，而是先和经纪人确认了未来几天的空档，这才施施然表示同意。


    【具体时间地点你来定吧，明天见】


    他已经不想再隔着手机彼此试探了，夏油说的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只是最后一枚砝码，促使星野璃空下定了迟来的决心。


    这次，绝对不能再犹豫了。


    他注视着玻璃橱窗之中的倒影，那双蓝与紫相交融、漠然之下暗流涌动的眼睛。


    ——就让我们静候明日的到来吧。


    *


    “你说你‘突然有事’，那是什么意思？”


    星野璃空理解不能。星野璃空微微颤抖。


    握紧手机的指节已经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他还要注意控制力道，不能表现得太过出格。虽然出门前简单变装了一下，但术式那宛如魔性之貌的被动效果无法关闭，只要稍作停留，很快就又隐隐变成了人群的焦点。


    “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抱歉！”虎杖的道歉相当恳切了，听起来简直恨不得隔着电话土下座，“我——总之就是，我这边突然有必须过去的紧急情况！！”


    辅助监督在默默开车，一同挤在后座的高专一年级三人组中，其他两人屏气凝神，竖着耳朵聆听虎杖拼命道歉。


    三人突然被通知负责最近的连环诅咒事件，目前已经发生的案件无一例外全部死亡，跨度之大甚至横跨半个日本。


    因为其紧迫性与严重性，辅助监督只是匆匆告知便将几人拉上车，去相关知情者处探知消息，甚至连几名受害者的档案都是在车上看完的。


    在简述了案件的特殊性、确定没有其他要交代的细节之后，虎杖悠仁颤颤巍巍掏出了手机。


    ……


    “你不是学生吗。紧急情况是指？需要我帮忙吗？”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并没有迎来想象之中的人身威胁，甚至对方的语气听起来还算平静。


    虎杖悠仁暗暗松了口气，当然是大包大揽，让小伙伴尽管放心。


    “没事没事，包在我身上！等我这边处理好了，保证立刻过去找你！——什么时候处理好？啊，这个，稍微有点难说啊……”


    今天的星野璃空似乎格外好应付，没怎么追问就挂断了电话。虎杖悠仁长吁一口气，抬起头来，发现钉崎和伏黑都正用非常不爽的目光瞪视着他。


    “约会吗，小子。”


    “专门挑这个时候打电话，总觉得很不爽。”


    在虎杖“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的否认三连之后，钉崎野蔷薇露出狰狞的笑容，小臂亲切地勒住了虎杖的脖子。


    “既然不是，那我和伏黑也要去，没意见吧？”


    *


    虎杖悠仁当然有意见。


    准确地说，他对介绍新朋旧友相识相当喜闻乐见，但如果这个旧友指的是星野璃空，那立刻就要画上问号。


    平日里引见也许还好，如果放在这次——


    星野被自己放了好几次鸽子痛心疾首，最终勉强选择原谅，结果妥协见面后他虎杖悠仁还专程带了新朋友去，总感觉有种莫名的示威感啊！


    虽然三人刚在八十八桥祓除了四只平均特级的咒灵，绝不会在普通人面前落入下风，但一想到那个场景，虎杖就不自觉毛骨悚然。


    第二天，向辅助监督再三确认今天确实没有紧急任务之后，虎杖悠仁偷偷摸摸出了门，直奔商业街，那是刚刚约好的地点。


    他开足马力，在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时就已经到达，然而那家电影院门口，熟悉的身影已经静静等候在此。


    虎杖悠仁放慢了脚步，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我迟到了！”他双手合十，“这次的帐也一并记下吧，我会好好弥补的！”


    “是吗？”


    原本正欣赏着新张贴的电影海报，星野璃空转过身来，打量着一路跑来、甚至大气都不带喘的好友。


    “欠账越积越多，我感觉虎杖根本就不准备还，只是在等待时机一笔勾销掉吧。”


    “怎么会！”虎杖大声喊冤，“下次的演唱会是十月三十一日吧，万圣节，在涩谷的O-EAST！我票都已经买好了！”


    星野璃空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只是把手里的电影票递了过去。


    “《蚯蚓人4》？！”


    虎杖的眼睛里冒出了皮卡皮卡的小星星。


    虽然这段时间他叛逆自由了一些，稍微隐瞒了一些事实，顺便放鸽子放了那么一两次，但确实是无心之失啊！


    从小到大的交情摆在那里，就算星野脾气再差，最后果然还是会原谅他的嘛！


    他简直要扑过去抱住对方了，星野璃空抬起手掌表示拒绝，任由虎杖摆出乖狗狗的表情，在旁边兴奋地绕来绕去。


    “我看了预告片哦，讲的是邪恶博士重新归来，将蚯蚓和人融为一体，然后蚯蚓人越狱被人接纳的故事，”虎杖叽里呱啦一大桶，最终用遍览前三部电影的经验总结道，“总之，这部电影的主题就是‘爱’！”


    星野璃空：“……好。离电影开场还有段时间，要去旁边走走吗？”


    二人肩并肩在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上漫步，就像上次在仙台时一样。


    只不过时过境迁，虎杖没有免费赠送的爆米花吃，还时不时自认隐蔽地窥视星野璃空的表情，自我安慰也掩盖不住心底隐隐的忐忑之感；而星野璃空垂着眼睫，一直没有如同虎杖预料那样大为光火，只是神情放空，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就是因为这幅一反常态毫不在意的样子，才会让人提心吊胆啊。


    虎杖默默哀叹之时，手机“叮咚”一声，提示有人发来了短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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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摸出来一看，是钉崎。


    【过来一下呗，有急事】


    【位置】


    距离好近。这不就是旁边的饮品店吗？


    这家伙绝对偷偷跟踪他了吧，伏黑不会也在吧？！


    察觉到虎杖的异样，星野璃空总算停下脚步，投去疑惑的眼神。


    “怎么了？”


    *


    小泽优子，自我介绍是虎杖的中学同学。因为其实暗恋着虎杖，所以今日在东京街头偶然重逢之后，就一直……在身后默默跟着他。


    还没鼓起勇气和正主说话，倒是和同样默默跟踪的钉崎伏黑二人组互相察觉，因此干脆一咬牙，率先询问钉崎野蔷薇对虎杖“是否也是那样”。


    反正已经确定了虎杖确实只是出来见朋友，面对少女鼓起勇气表达的纯洁爱恋，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交换眼神：绝对要帮忙传达到！


    于是，十分钟后，一年级的三人组和小泽优子、星野璃空相对而坐。气氛不知为何，稍微地，有那么一些尴尬。


    星野璃空刚刚和虎杖一同出现时，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倒没什么反应，一旁的小泽优子则睁大眼睛，“噌”一声站了起来。


    随之意识到自己这样动静太大，可能会吸引不必要的关注，又讪讪坐回去，双颊不好意思地泛红了。


    “啊，抱歉。”她的声音细若蚊蚋，“之前就看到了背影，没想到居然真的是、是——”


    是什么？


    一头雾水的钉崎伏黑二人组陷入迷茫。这个，好像不是和暗恋对象见面的反应吧？


    星野璃空环视一周。饮品店没什么人，选定的座位又在角落，除了服务员，应该没什么人会注意这边。


    于是他也就取下了口罩，笑着对那个高挑的女孩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虎杖也惊呼道：“这不是小泽吗？你怎么在这里，还和钉崎他们一起！”


    “只是偶遇啦，偶遇。”钉崎野蔷薇抢先一步接过话头，迅速把谈话引导向感兴趣的方向，眼里隐隐冒出绿光，“虎杖你，不介绍下新朋友吗？！”


    钉崎野蔷薇心中在迅速计算。


    如果这是一场联谊，此时场上有男嘉宾三位，女嘉宾两位，虎杖和小泽显然是潜在配对关系，她和伏黑又看不对眼，那么很显然，这位新登场的高质量男嘉宾就是她钉崎野蔷薇的囊中之物了！


    高质量男嘉宾冲她微微一笑，那笑颜令人心醉神迷，似乎也更加眼熟了。


    究竟是在哪里……她绞尽脑汁回想，按理说这种程度的不会没印象啊……


    “初次见面，我是星野璃空，小泽和虎杖的初中同学。叫我星野或者Riku就好，大家都这么称呼。”


    白发的少年言谈温和有礼，自然流露恰到好处的亲和感，配上那张犯规的脸，让人很难不流露出有点傻乎乎的笑容。至少钉崎野蔷薇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有，因为身边的伏黑惠正在低声吐槽“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那我就叫你Riku酱了哦~诶等一下……Riku？《名为诞生的诅咒》，那个Riku酱？！”


    熟悉感得到了印证，她的惊叫脱口而出，还好在小泽疯狂示意下及时掐灭，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要不怎么说大城市就是机会多呢。


    毫无预兆地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线下追星，从晕晕乎乎如坠云端的幸福感清醒过来之后，钉崎野蔷薇的第一反应是从衣兜里掏出唇膏，虔诚地双手奉上。


    “请给我签名。是的，我觉得您一定能够成为大明星，我从出生就开始粉Riku酱了！”


    虎杖悠仁：“是要拿去卖掉吧。”


    伏黑惠：“绝对是要转手卖掉吧，你这女人。”


    钉崎野蔷薇：“吵死了啊你们两个！！！！”


    一旁的小泽优子不由失笑：“感情真好啊，你们三个。”


    应钉崎野蔷薇要求，给所有能签名的物件都签上名字、顺便再来几张多角度合照的星野璃空，也在间隙中微笑着赞同。


    “是啊，感情真好。”


    “明明刚认识几个月而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