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行的最初几个小时，是在沉默的疗伤和警戒中度过的。


    秦风用穿梭机上有限的医疗物资，重新处理了自己和张清源的伤口，也给石铁山做了基础检查和包扎。


    石铁山一直没醒，但生命体征在极其缓慢地恢复，皮肤下那些诡异的裂痕颜色似乎淡了一点点，只是他体内那股混沌力量并未消失，只是陷入了某种深沉的蛰伏，连带着那封印也似乎被一层残留的星光能量暂时覆盖，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平衡中。


    苏木则忙着破解从沃尔夫前哨站带出来的数据盘。


    初代相位稳定器的设计图复杂得令人头皮发麻，许多原理超出了现有科技框架，更像是某种基于高等能量几何学的造物。


    但她也发现了一些相对简化，可能利用现有材料进行模拟的次级场发生模块设计。


    江阮阮是恢复最快的一个。


    寂灭星核吸收了星光液体能量后，修复能力大增，不仅其表面修复速度加快，也使得江阮阮识海裂痕愈合的速度加快，连受损的经脉和脏腑都在【云裳心经】和【离经易道】双重作用下快速好转。


    虽然距离全盛状态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再是完全不能动的累赘了。


    她尝试着坐起身，离开医疗舱的主支撑，靠在舱壁上感受着虚弱但切实存在的力量在体内重新流淌。


    邪神印记依旧安静，仿佛也在消化吸收到的那点好处，或者是对寂灭星核的恢复感到忌惮，但江阮阮不敢放松，时刻以生机之力运转警惕着。


    当穿梭机进行第一次短途跳跃，进入相对平静的星际航道后，苏木抬起头看向江阮阮和秦风。


    “那个加密通讯频率……要试试联系凌将军吗？也许能确认集结点的最新情况，或者……拿到我们毕业证书。”


    江阮阮和秦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苏木小心地调整通讯器，输入加密频率和验证码，信号发送出去后，是一片沙沙的杂音和强烈的背景干扰，显然，远距离通讯在如今混乱的星域中极其困难。


    等待了几分钟，就在他们以为联络失败时，杂音中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略带沙哑但极其威严的男性声音，信号极不稳定，时断时续。


    “……这里是铁壁指挥部……识别码验证通过……报出你们身份和位置……”


    这是通讯官？


    “我是江阮阮，黄石要塞撤离人员，与张清源、苏木、秦风、石铁山在一起。”


    “我们收到了周参谋长转发的留言，目前正在前往凌将军提供的集结点坐标途中。”


    通讯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在进行确认，几秒后换成了几人熟悉的声音。


    “江阮阮……你们还活着，很好。”


    凌寒锋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疲惫却隔着通讯传了过来，“坐标点谷地目前安全，正在建设临时基地，你们的毕业认证已经录入临时军籍系统，雷烈会处理毕业证书的细节，现在报告你们的情况，尤其是……关于沃尔夫前哨站的发现。”


    江阮阮简明扼要地讲述了在前哨站的经历——


    包括找到档案和图纸，遭遇凯斯·洛林小队，遇到的地下古老设施，暗金色晶体爆发，以及最后那门被唤醒的恐怖气息和凯斯小队的惊恐撤离。


    “……凯斯·洛林称那里为初代锚点实验场，称晶体为稳定核心碎片，并将我们定义为污染体和钥匙碎片携带者，他说他隶属于第三星区联邦军学院深空遗产回收与净化部，持有委员会授权。”


    江阮阮最后总结道。


    通讯那头的凌寒锋安静地听着，只有背景里隐约的电流声和远处模糊的人声。


    良久，他才冷冷开口：“第三星区学院……激进研究派……一群被学术野心蒙蔽双眼，自以为掌握真理的蠢货，委员会里也有他们的人，所谓净化，不过是排除异己，夺取遗产控制权的借口。”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你们描述的那个门和大空洞倒影……与最高机密档案中记载，导致静谧海湾成为禁区的远古超规模灾难事件特征有部分吻合，如果那东西真的被意外唤醒……麻烦就大了，这不是某个星区的灾难，可能波及整个联邦疆域稳定。”


    江阮阮心一沉：“那我们……”


    “你们做得对，立刻撤离。”


    “谷地基地暂时安全，但并非永久，我需要你们带来的资料，尤其是关于相位稳定器和早期实验记录的部分，这可能是我们理解当前危机，乃至找到真正锚点的关键，苏木，请尽可能在途中完成数据初步整理和分析。”


    “是，将军。”苏木立刻应道。


    “另外，”凌寒锋的声音似乎更严肃了一些，“关于你们的毕业证书，因为第七星区防卫学院及其所属星域已完全失联，无法通过常规渠道确认和授予，根据战时条例，我将行使前线最高指挥官特权，直接批准你们五人自铁壁防线服役起，至此次侦察撤离，获取关键情报等一系列行动，视为已完成联邦军事院校实战考核及毕业所需学分与资历要求，授衔令及相关电子证件，将在你们抵达谷地后正式发放，军衔暂定为少尉。”


    少尉……虽然是联邦最低的军官衔，但在这个秩序崩塌的时代，由凌寒锋这样一位手握兵权的将军亲自特批授予，其分量和意义，远非一纸文凭那么简单。


    这几乎等于正式将他们纳入了凌寒锋的军事体系，给予了官方身份。


    “感谢将军。”江阮阮代表小队说道。


    “不用谢我，这是你们用命换来的。”


    “活下去，带着资料到谷地，联邦需要每一个还能思考，还能战斗的人，尤其是……你们这样特殊的，通讯结束保持静默，除非紧急情况。”


    通讯切断后，船舱内再次安静下来。


    “我们……这就算真的毕业了？”


    秦风有些恍惚地摸了摸自己包扎好的肩膀，“少尉？”


    “好像是。”


    苏木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没想到，最终让我们拿到毕业证书的，不是哪所学院的课堂和考试，而是前线战场和一位将军的特批。”


    “系统的主线任务……能拿到证书应该算完成了吧？”说着她看向江阮阮。


    江阮阮静默不语，说实话，她心里也没底。


    “任务是否完成，等我们真正拿到证件，或者系统有反应再说。”


    江阮阮看向窗外无垠的星空，“现在我们的目标是活着抵达谷地，苏木姐，抓紧分析数据，张道长，秦风，你们多休息，铁山……希望他能早点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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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跳跃后，他们进入了相对靠近第七星区的边缘航道。


    这里的空间背景噪音明显增大，偶尔能检测到异常的引力涟漪和能量残留，苏木根据星图和有限的扫描，尽量规避那些标记为不稳定的区域。


    石铁山在航行开始后第二十个小时，终于悠悠转醒。


    他眼神迷茫了很久才逐渐聚焦，记忆似乎出现了大片的空白和混乱，只记得最后的剧痛和无数嘈杂的声音画面。


    看到围过来的同伴，尤其是江阮阮虽然虚弱但明显好转的脸色，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为一句嘶哑的：“……大家……没事吧？”


    “没事，我们都还在。”


    秦风拍了拍他完好的那边肩膀，“感觉怎么样？”


    石铁山努力感知了一□□内，眉头紧皱：“乱……但又好像……安静了点，有东西……盖住了那个闹腾的……是光……”


    他描述不清，但显然指的是那残留的星光能量暂时压制了混沌的躁动。


    “那就好，先别多想，好好休息。”江阮阮递给他一管营养剂。


    石铁山默默接过小口喝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舷窗外那深邃的黑暗，眼底深处，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暗银色微光一闪而逝。


    就在穿梭机即将进行最后一次航向校正，准备进入前往谷地的最后一段航程时，负责监控的苏木突然发出一声低呼。


    “检测到前方航道上，有高能量反应残迹！规模……很大！是舰队交战后的残留！能量特征分析……有联邦制式舰炮痕迹，也有……高浓度混沌污染残留！还有……一种没见过的高频率能量切割武器的特征！”


    众人立刻紧张起来，秦风将扫描图像投到主屏幕。


    只见前方原本应该是空旷的航道上，漂浮着大量战舰的金属残骸，有些还在燃烧爆炸。


    残骸中能看到联邦舰船的标志，也能看到一些被紫黑色物质侵蚀，形态扭曲的怪异生物。


    而更远处，空间本身仿佛被撕裂开一道道不断闪烁的黑色裂隙，从中渗出令人不安的气息。


    “是第七星区失联前最后的战场？”张清源脸色凝重。


    “看残骸规模，至少是两支中型舰队的战斗。”


    苏木声音发紧，“而且时间不会太久，能量残留还很活跃，我们必须绕行，但预设航线……”


    “调整航线，从残骸区边缘擦过，尽量远离那些空间裂隙。”


    江阮阮果断下令，“扫描残骸区，看看有没有……幸存者信号，或者还能用的补给物资。”


    秦风立刻执行，穿梭机如同小心翼翼的游鱼，开始绕行这片冰冷而残酷的星空坟场。


    就在他们掠过一片相对集中的联邦巡洋舰残骸时，苏木的扫描器突然捕捉到一个断断续续的求救信号，信号编码格式……赫然是第七星区防卫学院的内部紧急频率！


    “有幸存者！在那边！那艘半截的巡洋舰舰桥部分！”


    苏木指着屏幕上一个亮点。


    然而，几乎在发现信号的同时，扫描也显示在那片残骸附近，几团由金属和生物组织扭曲结合而成的紫黑色阴影，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缓缓朝着信号源包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