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问题。”纪文垂眸，目光看着安静的左青，“过往你们执行任务中或许没有碰见过会主动精神力攻击的异化体，但这不代表没有。”


    “执行者中不乏有精神力特殊进化者。针对精神力攻击的戒备训练必须要提上日程。”


    左青点头。111小队几乎没有面对过这种形式的攻击，“你上次给我的书我看完了。很多地方不太明白。”


    纪文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左青干脆将书拿了出来，翻开标注好的一页，上面简要介绍了精神力发展的初始分类，原文载：


    研究员从生物电中捕捉到精神力的存在，通过不断研究与开发，终于推动人类的大脑走向新构造，精神力丝就此彻底出现在人类的视野中。而后，精神力丝发展成三大形态，即感知型、干涉型、具现型，这三大分类形态亦是古代研究的主流分类，其中具现型精神进化太过于稀少，而对人体五感和躯干有所干预的强化型精神力研究后期突进，逐渐替代具现型精神力，成为三大主流分类之一。


    这段文字的首行被左青勾了出来。她重复道：“研究员从生物电中捕捉到精神力的存在…….”在她那个世界的认知里，人类正全力攻克机械智能的发展，对于人工智能的研究关注度远远高于人体意识，为什么会突然转向？


    “为什么联邦世界的研究关注点从人工智能转向精神力？”她在任务中找到小世界和联邦世界的共通性。既然小世界是由联邦世界的科学家创建的，那小世界所导入的各种基础数据也属于联邦世界，也就是说，她那个年代所能挖掘的信息来源于联邦世界历史数据库，她的时代的发展阶段联邦曾经也经历过的。


    纪文接过她手中的书，大概扫了一眼，她看得很认真，书上还做了不少笔记。“人类对于生物电的研究从未中止，人工智能研究和意识体研究这两个领域并不是此消彼长的关系，它们分属于不同领域的研究所，由不同的研究员推进。”


    “或许你生活的那个时代，人工智能研究有所推进，不少资本开始冒头，意图抢占市场先机，这又反过来推进人工智能领域的研究热潮和关注度。”


    “但这并不意味着意识体研究的中止。从上古时期开始，人类就从未停止过对于自我意识的探索和开发。那时候还没有智商和情商的具体概括，但人类早已开始对于灵商的探寻。只不过经历太长时代的发展和融合，再加之机械时代的崛起和各类杂学怪说之流的扰乱，灵性这一条科学研究的道路被迫陷入蛰伏期。”


    “而后进入星际大开发时代，世界格局再度被打破重组，联邦政府成立。人类和宇宙的距离再度拉近，从以往的仰望浩瀚星空走向在中银河遨游，灵这个字再度进入人类的视野。不管是对人体的微观构造研究，还是对宇宙中存在的意识体微量能量的捕捉，这一切都在推动着精神力的快速发展。


    “此时，意识体研究亦如人工智能研究般进入公众视野，成为资本关注的宠儿，亦称为社会探讨的热点。”


    纪文看向认真听课的左青，“再往后，意识体和精神力的研究亦如人工智能一般，如日中天，繁荣发展。”


    左青追问：“联邦世界的每个人都有进化能力？”


    纪文摇头：“意识体、精神力和精神力进化是两回事。”


    “目前联邦实验室对于意识体和精神力的研究已经进入成熟并稳定阶段，但对于精神力进化这一方面的研究还十分空缺。”


    “为什么？”左青不解。用发展的观点来看，如果对于某个事物的认知已经成熟，那事物后续的研究进展应该也比较顺利才对。


    纪文笑了笑，轻声道：“因为意识体和精神力的研究出现一个人类不得不面对的问题——生死伦理。”


    “生死伦理？”左青重复这四个字。


    纪文看了看四周，起身拿出两个玻璃杯，往其中一个玻璃杯中倒了半杯水：“玻璃杯就是人的肉/体，水就代表着精神力。现在，我把这个玻璃杯中的水倒进另一个空的玻璃杯里，然后毁掉原本空的玻璃杯。”


    脆弱的玻璃杯被纪文摔成碎片，纪文握着手中剩下的那个玻璃杯，看向左青：“现在，这个人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活着。”左青不假思索。


    纪文眼中含笑，将玻璃杯递给左青，示意她喝水。左青接过来，触手的玻璃杯并没有预想之中的凉意，反而带着一股温热。“生老病死是人类惯常的认知，也是数千年来生死定律。”


    “早在意识体发展的初期，有人就发现了这个问题，甚至通过文本和视频形象地将其表达出来，现在的教材还记录着这个定律名字——可乐牛奶定律。”


    “把可乐倒进装着牛奶的杯子里，这个牛奶杯现在算是可乐还是牛奶。”纪文轻声道：“现在，到了真正该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了。”


    “到底是选择永生，还是保持死亡？”


    左青顿了顿，听纪文的意思，联邦政府已经过了选择阶段。“所以，最后的选择是？”


    “在这种已经超越了生死的问题面前，很多时候的选择都属于没得选。”纪文垂眸，“普通人没有知情权，没得选。巨大的利益链导致联邦政府干涉不了，也没得选。只有有权有势的资本们，随便选。”


    “为了保持社会的基本平稳，联邦政府只能交出部分妥协权。为了避免更加突出的矛盾，关于精神力进化方面的研究就此叫停。实验室只能围绕着精神体和意识体这个话题，做一些广面研究。”


    左青猜：“官方的叫停，只是表面上的停止吧？”某些堤坝一旦开了口，又怎么能拦得住滔滔不绝的洪流？


    纪文点头：“没错。研究室对于精神力进化方面的执着和狂热，一两道禁令根本压不住任何问题。”


    “但至少大家只敢暗地里搞，不会拿到明面上来。”


    听纪文讲了这么多，左青眨了眨眼，思绪乱中又带着清明。果然，左秀明将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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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没错，这联邦世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想到什么，又开口：“那关于我的存在，又涉及到什么伦理问题？”


    既然联邦世界都已经越过了生死伦理这个坎，还有什么伦理问题需要勒令周颂矜销毁她？


    纪文抿唇，下意识相瞒。眼前却不由自主浮现左青站在柯林南房间前的样子，她看向他的那双眼睛带着倔强、执着，可深处又藏着难堪、困惑和脆弱。


    一个总是不屈的人发现自己始终被关在笼子里。她只是想出去，想站在笼子外面。她不怕空间的逼仄、也不委屈于环境的污乱，只是不想被关着、压着、瞒着。


    “生死伦理关乎人的意识是怎么离开这个世界，强调生命尾端的长生和消亡，属于个体生命最终的去向问题。而你所涉及的伦理问题………关乎人的意识是怎么来的，也就是生命是如何诞生的问题。”


    联邦政府不想旧的问题还没得到彻底平息之前，又产生新的麻烦。第一次严肃摆明态度，勒令周颂矜即刻处理成型的实验体。


    左青隐隐有些懂了，甚至玩笑道：“看来我真的很值钱。”


    纪文被她的情绪感染，嘴角也带上一抹笑，肯定道：“无价。”


    “不能说远了。”纪文将话题扯回111小队的发展上，“探寻者面临的任务世界充满未知。即便后面你们避免和其他探寻者、执行者比试，但也避免不了遇见会使用精神力攻击手段的精神异化体。”


    纪文站了起来，手伸向坐着的左青。左青把手放在他手心，纪文握住她的手，手腕用力，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感应精神力对于你们小队的成员不难，但训练作战时适应能力很重要，”他带着左青走向训练室操纵台。


    “执行者基地为了让执行者保持任务状态，五楼开放的训练室拥有模拟各环境作战的功能。其中就有各种登记在册的精神力进化能力攻击模拟。”


    他为了让左青看清操纵流程，特地放慢速度。“段清眉的进化能力是速攻，你应该没和她正面交过手吧？上去试试？”


    他指了指训练室正中间的训练台。刚才左青进来时，他就在台中训练。


    左青点头。走上台后，纪文的声音从一侧再度传来：“第一次以感受为主，我不给你设定武器。你只需要感受清眉的速度，重点在于观察她精神力的流动和使用。”


    左青只感觉周围画面一变。面前突然变成一个广大而无边的比试台。段清眉手中握着两柄弯刀缓缓向她走来，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清丽中带着一股冷漠和冰冷。


    她看向左青，手中弯刀转动，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左青奔来，气势逼人。左青还记得纪文交代的话，散发出精神力丝感受着清眉身上精神力的流动。


    无数白色游丝般的能量在她身上流转，最终由汇聚在大脑。在她弯刀砍向左青的那一刻，白色游丝汇聚在段清眉的刀刃处，刀刃清寒逼人，似乎无论多硬的骨头也能被它斩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