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心意
作品:《这官我不做了》 逃也似的离开了宋家,曾青崖屏退了下人,独自纵马驰骋在街上。
他今天实在是太鲁莽了,曾青崖心想。
从早上听到下人传话说她受了风寒需修养一日时就心神不宁,担心她是旧伤复发、担心是自己的话给了她太大的压力……直到晚上见到她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时,曾青崖一颗胡思乱想的心才安定下来。
曾青崖从未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这份悸动被他埋藏在心底深处,在今日破土而出。
心脏跳动的鼓点仿佛就在耳边,曾青崖手紧紧握着缰绳,任呼啸的冷风在耳边呜咽作响,他不敢停。
一旦停下,寂静的深夜长街上便只剩下他,和他猛烈跳动的心脏。
一股莫名的悸动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其实曾青崖心里很明白这份奇怪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他只是不敢去想、不敢去面对。
长夜寂静,月光如银河般倾斜,铺满整条街巷,将屋檐的影子拉得细长。曾青崖猛地拉住缰绳,马匹前蹄骤然扬起,一声嘶鸣过后街巷又重新归于沉寂。
曾青崖端坐在马背上,突然想起这份悸动的由来。
他其实早就知道宋昭清的真实身份了,在她受重伤昏迷的时候。
当时他从影二处听说发现了影六留下的线索,得知宋昭清昏迷的消息,他当即决定要亲自去处理、带宋昭清回来。
宋昭清是为他办事受伤的,若不是因为自己太过自信导致安排疏忽,宋昭清也不会陷入困境而受伤。在得知宋昭清失踪的那几天里,曾青崖始终悬着一颗心,恍若有一把铡刀架在他的背上,让他不得安宁。
直到听到有消息了,曾青崖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可下一秒这颗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害怕、担心、懊悔,各种情绪交织,曾青崖第一次发现他竟会如此无助,他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当下他便决定要亲去南康府。
花半个时辰安排好任诚和林晖,他日夜兼程赶在天亮前到了南康府,是以影六影九甚至没来得及拦住他。
骤然出现的曾青崖将影六影九吓了一跳,他们正在商量该怎么既不得罪宋昭清也不对主上撒谎的瞒天过海,没想到下一秒讨论的主人公就到了自己面前。
曾青崖根本没注意到他们二人间挤眉弄眼的小动作,径直就要往里屋走,倒是影二狐疑地看了他俩一眼,小声问:“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两人没能拦住曾青崖,反被影二挡住去路,只能眼睁睁看着曾青崖走进屋里。影九只得在内心祈祷曾青崖没发现什么异样,可又怎么可能呢?
宋昭清裹胸的白布、换下来的襦裙还挂在一旁,厚重的衾被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往日里高高束起的秀发此时披散在身侧,衬得本就瘦削的脸庞更显脆弱。即使在睡梦中,宋昭清的眉头依旧紧紧皱着,额头渗起一层薄薄地细汗,洇湿了碎发。
曾青崖不是傻子,见到这样的场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平日里那些看似奇怪、不曾深究的细节如今都有了解释,显得是那样合理。
怪不得她即使是夏日也要穿着厚重的官服不脱下;怪不得她总是绷着一张脸、压着嗓子说话;怪不得她从不曾参与那些官员们不着调的交谈;怪不得她从不在人前换衣服、哪怕是外出公干也不与旁人共住一屋;怪不得她从不蓄须,自己还取笑她在这上面注意得很;怪不得……怪不得她总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原来,她竟是女子。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法度森严的朝堂,竟悄无声息地混进了一个女子?她甚至还是通过科举考上来的!这是多么……多么不可置信的一件事,那些老头子听了不得发疯。
有一瞬间,曾青崖已经想好该如何利用这件事让那些自诩算无遗策的老头子摔一个大跟头。可下一秒,门外的脚步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影九声音带着试探,怯生生地喊道:“主上?”
曾青崖收回了看着宋昭清的眼神,睨了影九一眼,率先出了房间。
“你们早就知道了?”
“是。”影九点点头,随后又摇头道:“也不是很早,就我们找到徐小姐……宋大人的时候才发现的。”
影九观察着曾青崖的神色,快速将他们见到宋昭清、以及之后发生的事说了遍,话中强调道是宋昭清不让他们说的,绝不是他们主观隐瞒。
说罢,影九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等着曾青崖的反应。
曾青崖手指敲着桌子,清脆地打击声好似敲在影六、影九身上,腰止不住地往下弯。
影二早在曾青崖从屋里出来时就被他赶了出去,此时面对曾青崖的只有他们二人,他们已经很久没看到主子这种不辨喜怒哀乐的表情了。
就在两人心惴惴不安之际,曾青崖开口了:“这件事你们当不知道吧。”
“是”本以为会被问罪的两人下意识地应了句,等反应过来曾青崖在说什么时不由惊呼:“啊?”
早料到他们会有这样没出息的反应,曾青崖冷哼一句,说道:“这件事你们给我老老实实捂在肚子里,要是外面有一句闲言碎语我就认定是你们传出来的。”
还没等影六影九对这条霸王条款反抗,曾青崖接着说道:“我来过的事你们也不要告诉她,不管你们想什么借口都给圆过去。她不是说等回去之后要自己同我说这件事吗?你们也给我想个办法打消了,我不想看到她来找我,明白?”
“是。”两人齐声道。
“还有,你们以后就跟着她吧,凡事听她吩咐。”
听到这话,方才还对曾青崖这番话感到不解的影九瞬间觉得自己意会了主子的意思,主动接话道:“您是想让我们监视宋大人?保证完成任务。”
影九的话太快,一旁的影六根本来不及拦就说出了口。听到这话,刚准备站起来的曾青崖又坐了下去,补充道:“没让你监视,字面意思,以后她才是你们的主子,怎么对我的就怎么对她。另外,刚才忘记说了,你们两人护住不力,回去自己领罚,不用我多说吧?”
突然得了一顿罚的影九这下不敢出声了,等到曾青崖走后才回过神来,拉着影六忐忑地问:“主子这是什么意思?不要我们了吗?”
影六敲了敲影九的头,恨铁不成钢的说:“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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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没见你这么笨呢?主子既然还愿意罚我们,像是不要我们的样子吗?只是以后我们明面上要跟着宋大人罢了,不然你要用什么样的理由瞒过宋大人?”
影九捂着头,委屈地应了声。
再之后的事,便是宋昭清养好伤回京,曾青崖避而不见。
正如宋昭清当时猜测的那样,曾青崖是故意的。
自南康回去后,他冷静了许久,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办。诚然,当时他做出了保护宋昭清的举动,可那只是他情急之间下意识地行为,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宋昭清。
曾青崖从未将宋昭清当作普通的下属看待,哪怕宋昭清殿试时自己还是考官之一,曾青崖也早已将她引为知己。
从宋府的初见,到现在与他合作商议朝局,曾青崖可以说见证了宋昭清的成长,她成长的速度之快即使是曾青崖也惊叹不已。他曾经想过,如果宋昭清出身京城名贵之家,恐怕天才之名早已响彻天下。
从初探卢家的合作,到后来都察院、大理寺的密切交流,曾青崖与宋昭清聊得越多,便越欣赏、喜欢。不仅是因为她聪明,还因为从她身上看到了未被打磨过的自己,还因为一些隐秘的、有关于他个人的小心思。
也许是因为宋昭清并不曾了解过京城朝堂,她叫他时从不如旁人一样喊“小曾大人”,只单独唤他的姓或者名。他曾开玩笑地问过一句,岂料得到一句:“在我眼里,你不是得益于你父亲的庇护走到如今的位置,或许这些东西让你比之旁人更顺利地走上了这条路,但那也是因为你本身的才学、能力足够坐稳这个位置。要不然,怎么没有第二个荫职的曾青崖?”
“没有人愿意做别人的附庸。”她说,“在我心里你就只是曾青崖,曾大人,不是谁的儿子。”
宋昭清便是这样一个人,总是在不经意间一语中的、道出要害。
他与宋昭清在一次次交流中变得更熟悉对方,他几乎认定宋昭清便是他要寻找的子期,是他最要好的知己。
可当宋昭清变为女子,这份知己情就显得那么可笑。
在发现宋昭清秘密的当下,曾青崖必须承认他是愤怒的。他并非愤怒于自己竟然被一个女子耍了这么久,而是宋昭清身上竟然藏了这样一个惊天秘密,他愤怒、惊惧于自己竟然从未觉察。
可下一秒,曾青崖倏尔冷静下来。
他没有资格愤怒。
宋昭清明明已经将这个秘密隐藏的很好了,不管究竟有没有人知道,至少她从未让任何人发觉、说出来。要不是自己的疏忽让她遭遇追杀,她也不至于暴露于人前,借女子身份躲避追兵。
一个女子究竟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在环狼饲虎的朝堂中生存下来,究竟是因为什么让她不惜一辈子易钗而弁、隐藏天性也要踏入京城、步入官场?
抱着这样的心思,曾青崖做出了为她守住秘密的决定。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宋昭清,只好提前回了京城、避之不见。
可当再次见到宋昭清,曾青崖并未发现,他的那份知己情早已在不经意间悄悄变了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