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不吃吗？”周小兮拉了拉苗金凤。


    “吃，我们兮宝摘的，奶奶必须吃。”苗金凤回神过来，收回视线，接过西梅，咬了一口。


    “真甜。”


    苗金凤咬着西梅，眼圈热热的。


    她有儿子，有孙子。


    可是她的儿子和孙子，没有一个亲手给她摘果子，更没有哪一个会亲手把果子洗干净，然后喂到她嘴边。


    西梅皮是带了一点果酸的。


    不吃酸的苗金凤却觉得这西梅，是她吃过的最甜的西梅。


    心里甜。


    周老爷子也连连点头：“好吃。”


    周小兮立刻又去挑了两颗猕猴桃，也用心洗干净，同样给一颗周老爷子，给一颗苗金凤。


    苗金凤从小锦衣玉食。


    吃水果都是下人切好，她只管拿叉子叉着吃。


    第一次被人塞了一颗毛乎乎的猕猴桃。


    就算她再想哄孙女高兴，也无从下手。


    周老爷子平时不太吃这玩意，但知道这玩意要削皮。


    但周小兮的目光太过殷切。


    他怕当着周小兮的面慢慢剥皮，周小兮以为他嫌弃。


    歪头看了看，干脆直接上嘴啃了。


    洛沐冉：“……”


    周京辰：“……”


    苗金凤直勾勾地盯着老伴，“怎么样？好吃吗？”


    周小兮洗得很干净，但猕猴桃再怎么洗，也有毛。


    口感一言难尽。


    周老爷子含着一块猕猴桃皮，看了看周小兮，正想硬夸。


    “哎呀。”周小兮叫了一声：“不是这样吃。”


    周老爷子：“……”


    周小兮又拿了一个猕猴桃，洗干净后，跑到周老爷子面前，“爷爷，我教你吃。”


    说完，就开始剥皮。


    苗金凤：“……”


    洛沐冉憋笑憋得快要忍不住，赶紧转头，假装看不见。


    韩盈盈和白晴也把头埋得低低的，不让人看见她们憋着的笑。


    只有周京辰“啧啧”两声，然后一脸嫌弃地看着二老，脸上明晃晃写着，一把年纪了，还不如一个四岁小娃娃。


    周老爷子：“……”


    这死孩子能回炉重造吗？


    周老爷子倒也豁达。


    半点不生气，反而假装跟着周小兮学习怎么剥猕猴桃。


    周小兮挑给爷爷和奶奶的猕猴桃，是已经完全成熟了的。


    皮很好剥，轻轻一撕，就能撕下来。


    苗金凤看见，跟着一起撕皮，完全不顾她打理得很好的指甲。


    周小兮的手很小，动作不像成年人那样灵活。


    周老爷子和苗金凤刻意放慢动作，在周小兮看来，爷爷奶奶学得很认真，也教得更认真。


    手上做示范，嘴里还科普，猕猴桃要熟透了，皮才剥得下来。


    如果没熟透，硬硬的，皮是剥不下来的，得用刀削。


    不过，现在妈妈还不让她用刀。


    苗金凤敏锐地捕捉到“妈妈”二字，看向周小兮。


    周小兮小脸严肃，眼里只有猕猴桃，脑子里也只有怎么把猕猴桃漂漂亮亮地剥出来，完全没注意到奶奶的打量。


    苗金凤笑了。


    只有在不缺爱的环境里长大的孩子，才会这样没有防备心。


    忽地脑子里闪过周京辰小时候。


    周京辰在周小兮这么大的时候，看人的眼神便带着审视和警戒。


    她有两个儿子。


    大号废了，他们就把所有希望寄托在练小号上。


    周京辰很小就有很强的戒备心，对周围的人和事，都很敏感。


    即便背后有人多看他一眼，他都能察觉。


    小小年纪，脸上就没有表情，看人的眼神都凉凉的。


    那是他们想要的效果。


    因为，只有这样谨慎，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并且不会被人骗。


    长大后的周京辰。


    强大，喜怒不形于色，任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与谁都不亲近，就连他们都成不了他的软肋。


    他无坚不摧。


    成了他们想要的样子。


    他们欣慰的同时，看着他冷漠的眼神，也难过。


    年纪大了以后，心里便空落落的。


    现在看着这样可爱的周小兮，想到那时的周京辰，更是心如刀绞。


    洛沐冉见苗金凤神色有异。


    从背篼里拿几个猕猴桃出来，分给韩念念和白晴。


    然后又顺手给了周京辰一个。


    道：“我们也来剥剥看。”


    她声音不大，却瞬间打断苗金凤的思绪。


    苗金凤从那股难言的酸楚中抽离出来。


    看向洛沐冉。


    洛沐冉低头剥猕猴桃，表情自然，仿佛没感觉到她看过去的视线。


    苗金凤轻轻挑眉。


    这小姑娘好细腻的心思。


    苗金凤转头看向周京辰，只见周京辰拿着猕猴桃看了一会儿，竟然真的选了个方向，开始剥。


    不再想那些有的没有的，继续剥猕猴桃，然后发现她刚才走神，把猕猴桃抠缺了一块。


    苗金凤有强迫症，就喜欢完美的东西。


    她的猕猴桃也剥得非常小心。


    但她第一次剥猕猴桃，即使再小心，还是连皮带肉地撕下了一块，手里的猕猴桃就凹下去了一块。


    看得她难受。


    再看周老爷子的，剥得更狗啃一样。


    她更嫌弃了。


    忽地周小兮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我剥好了。”


    苗金凤看过去。


    眼睛一下亮了。


    兮宝剥的猕猴桃居然完完整整，没有一点缺陷。


    周小兮举起剥出来的猕猴桃，放到苗金凤手里，“奶奶，这个给你。”


    说完，拿走苗金凤没有剥完的猕猴桃。


    大多数小孩剥的糖果和水果，常常会有口水。


    很多人会觉得恶心。


    就算周小兮不流口水，但根深蒂固的印象很难改变。


    苗金凤出身富贵，生活上极尽挑剔，家里佣人做饭，得洗好几次手。


    周小兮的做法，算是踩了雷。


    以苗金凤的修养，心里不悦，也不会表现出来。


    但周小兮和普通孩子不太一样，对别人情绪非常敏感。


    苗金凤心里只要有一丝排斥，周小兮就能感觉到。


    洛沐冉倒吸了一口气，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周小兮三下五除二地剥完。


    然后张大嘴，用力咬了一口。


    “哇，好好吃。”


    洛沐冉悄悄看向周京辰。


    这种时候，只有周京辰出面，才能让双方不会生出嫌隙。


    周京辰接到洛沐冉的眼神，把剥出来的猕猴桃，放到她手里：“一点没剥坏。”


    洛沐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