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


    洛沐冉心里冷笑。


    何止是认识，简直不要太熟悉。


    何婉筠：“是他们害你，对吧？”


    “对。”


    洛沐冉肯定这件事是蒋明珠做的。


    周易安并不知情。


    但蒋明珠是因为周易安，才针对她。


    追根到底，因周易安而起。


    说是他们一起害她，没毛病。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何婉筠眼睛充血厉害，把拳头握了又握，紧得捏得指节泛白。


    “李婆子说的小伙子，是我交的男朋友，叫周易安，现在应该说是前男友了。那女的，是他的青梅竹马蒋明珠。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黄谣应该是蒋明珠造的，照片可能也是她找人拍的，不过我没证据。蒋明珠这么做，是不想我好过，或者说想我和周易安分手。”


    母亲人读书不多，但人很聪明，对人性的现实，也看得很明白。


    要不然也不会家里穷成那样，也一直供着她读书，没让她回家干活。


    何婉筠自己硬杠着一贫如洗的家，东拼西凑让她上兴趣班，对她也只有那一句话，“以后的日子是你自己的，能活成什么样，得看你自己把学到的东西，换多少成为本事。”


    这句话，她听进去了。


    她收起辍学出去找事做的念头。


    拼命学习，拼命跳舞。


    无论做什么，都强迫自己做到最好。


    何婉筠一直是清醒的。


    就像这次。


    她们在家听了那么多流言蜚语。


    没有直接打电话质问她，而是毅然北上，来了京市。


    何婉筠这么做，是为了眼见为实。


    洛沐冉清楚何婉筠是什么样的人，现在人已经到了京市。


    隐瞒，只会弄巧成拙。


    何婉筠“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们在哪里，我找他们去。”


    洛沐冉看着母亲因愤怒微微颤抖的干瘦身躯，想到将来，母亲和外婆去为她讨说法惨死的事，胸口一阵闷痛。


    她伸手，拉住何婉筠的手，握紧：“妈。”


    何婉筠身躯一怔，　低头看向这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和自己不再亲近的女儿，心里泛起一丝酸涩。


    她没本事，还软弱，害怕得罪人。


    丈夫还在的时候，回来探亲，告诉她，不是什么事都需要忍的。


    在家里过得不开心，可以跟他去随军。


    她却觉得，两人见面少，每次见面也就那么十来天，蜜里调油，他自然是向着她的。


    可是，若是不把他父母姐妹照顾好，总有一天他会怨她。


    所以，她拒绝随军。


    为了以后被人揪不出错，对婆家的人忍气吞声。


    可她丈夫死了，她以往的忍气吞声，并没有唤醒婆家人的良知，给她孤儿寡母一点照拂。


    她等来的是，一家人联合起来逼她卖女。


    别说她不会答应做那卖女求荣的事。


    就算答应了。


    这一次是卖女儿，那下次呢？


    那下一次，卖的就该是她。


    她软弱，不是愚昧无知。


    拒绝卖女，和婆家翻脸，换来的是净身出户。


    就连丈夫的抚恤金，都拿不回来。


    回到娘家，看着因病痛折磨苍老了很多的母亲。


    才意识到，她出嫁后的这些年，把日子过得一地鸡毛。


    母亲为了不给她增加麻烦，说自己过得很好，不用为她担心。


    她就真的以为母亲不需要照顾了。


    看到母亲变得佝偻的身影，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又自私。


    她身无分文，还有女儿要养。


    母亲年迈多病，她不能再成为母亲的累赘，开始找活干。


    可这个社会，对一个已经不算年轻，又没有多少文化，还有个女儿要花时间和精力照顾的女人，并不友好。


    好的工作轮不到她。


    犯法有违道德的事，不能做。


    她只能四处打零工。


    搬砖煮饭，只要肯让她干的，她都干。


    可即便这样，也不是每天都能有活做。


    没活干，就意味着家里要断粮。


    一旦没找到活干，那种焦虑，一天天地折磨着她。


    在这种时候，任何一笔突来的意外开销，哪怕是家长群里班委说要上次交的班费不多了，需要再交一笔，都能让她的焦虑达到顶峰。


    生活压得她喘不过气。


    这样的日子，太累了。


    累到她顾不上考虑女儿的情绪需求。


    慢慢地，洛沐冉在她面前变成了哑巴。


    没事也不在她面前晃。


    她知道和女儿处成这样是不对的，但她实在没有力气理会。


    后来孩子长大了，没有长歪，成绩还很好。


    不是因为她把孩子养得好，而是小老太在背后做着她做不了的事，然后孩子心理强大，没往歪路上走。


    所以，洛沐冉和她不亲，她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只要她自己走好以后的路就行。


    反正，她什么也给不了她，彼此相安即可。


    洛沐冉考上京大，去了京市。


    小老太说，洛沐冉在京市过得挺好，不光上学能拿奖学金，还兼职，教小朋友跳舞。


    别说饭钱，就连租房子的钱，都有了。


    她想，洛沐冉不会再回他们这小地方了。


    以后，洛沐冉在京市找个工作，自己养活自己。


    而她在小县城给小老太养老送终。


    等小老太没了，她和洛沐冉就各过各的，挺好的。


    起码，洛沐冉能过好自己的日子，不会像她这样没用。


    若不是那些照片，她这辈子都不会来京市。


    这次来，她的想法也很简单。


    如果能证明那件事，是谣言，她就回去撕了那些人的烂嘴。


    绝不允许谁抵毁洛沐冉。


    如果是真的，那么她就算拼着不要这条命，也要把洛沐冉从那烂泥潭里拖拽出来。


    她想了很多，唯独没想过，洛沐冉会主动亲近她。


    突然面对洛沐冉的亲昵举动，迷茫之后，竟是不知如何应对的无措。


    想要缩手，却又舍不得。


    “妈，这件事，让我自己处理，好不好？”


    洛沐冉仰着头，低声哀求，酷似她父亲的黑亮大眼睛，清亮又无辜。


    何婉筠有一些恍惚。


    洛沐冉已经多久没在她面前，软乎乎地说过话了。


    久到她都快忘了，她小时候是个软乎乎的小粉团子。


    心一下子就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