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上还是穿着校服，但是身上挂着教练新给的哨子，我站在排球裁判台子上，高度直接超出球网不少，能看见角名毛茸茸的发顶，和棱角分明的侧脸。生平第一次面对这些个巨人能有一种俯视的形态，这真的让人忍不住笑。


    角名并没有看我，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和他在这种情况下对视的话，估计两个人都别想正经比赛了，光笑都要没力气了，更别提展示出我的专业性了。


    他站在网前神色专注的盯着网对面的阿兰学长，双手依旧保持着他的那个招牌姿势。阿兰学长也在前排，两人似乎在输出垃圾话，我听不太清楚，不过网那边的阿兰学长似乎在生气，但是黝黑的皮肤有点看不出来，不过看角名脸上略带的笑容那估计是差不离了。


    我看队员已经准备就位，观察了一下发球的似乎是一年级球员，因为他身高很高我对他还是有印象，但是名字啥的就记不清了。吹完哨后，他一上来就是一个强力的跳发，被手掌击打的排球似乎都变了形，极速的跨越过球网到了阿兰学长那半场，球路刁钻的冲着角落直去。不过很快就被自由人破解，自由人的动作轻盈，像是低空飞行的燕子。我记得他好像也是正选自由人，这种强力发球到他手里就像乖宝宝一样，早早的就已经在落球点准备迎接它，排球高高扬起，正正好好的送去了二传所在的位置。


    二传手似乎就像是简单触碰了一下排球，转眼间就令它换了方向，左翼的阿兰学长进行助跑，三两步就跳跃起来，臂展看起来相当可怕，面对双人拦网，排球像炮弹一样突破了对面的防守，排球落地发出咚的巨响。


    这是凶器吧！真厉害！我简直要惊掉下巴，默默示意阿兰学长那边得分。忍不住再看了看排球的落点怀疑是不是已经被砸出坑了。阿兰学长的球！压迫力完全不像他的长相呢，那种明明是异国风情但是意外的温和慈祥的脸。


    “啊哈，还年轻呢一年级的小鬼！”阿兰学长叉腰，“看吧角名！没有压迫力的拦网可是拦不住我的哦？”


    “都怪那对双胞胎，你也不要得意的太早吧，阿兰君。”角名暗自切了一声，转头提醒旁边共同拦网的球员。“肩膀收紧了，手要往前伸，不要害怕的躲球啊一年级的。”


    “嗯，慢热型选手啊！”阿兰近乎用一种咏叹调的方式感叹，“只要迅速的解决战斗，你的引擎就燃不起来吧？”


    “嘛谁知道呢，如果你能迅速解决的话。”角名回击。


    我在上面笑眯眯的听，这种没有对于队友和前辈身份的顾忌，只有单纯对技术的诋毁，大家的嘴都成了锋利的刃的感觉，纯粹的男子高中生，纯粹的竞技体育感。


    *


    “啊！！为什么他们都快要进行第二局了！”宫侑大叫，仿佛自己被人背刺了一样。


    “爱酱变成裁判了啊？感觉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宫治一边调整裤子，顺着宫侑的眼神方向看去就看到在台子上高出一大截的我，看见我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他点评道。


    “确实，往常这么多人的情况下，一般找不到她呢。”宫侑又在诋毁。


    “你们进行热身没有？”北学长不知什么时候把他的队服外套重新披回了身上，傍晚刮起的风将外套吹得扬起，给他的形象更添一份气势。


    “啊！北学长！”宫兄弟每次都喜欢在北学长降临时发出无意义的一声赞叹。


    “我说过进行一切运动之前热身要仔细，要做好准备吧？”北学长皱起了眉头，直直盯着双胞胎的眼神锐利又带着不可违抗的命令意味。“本来就不允许你们今天参加部活，就应该回去的。”


    “但是，明天就是练习赛了！北学长你不让我碰球也太过分了！”宫侑一向是碰见排球的话题就失了理智，连北学长的话都要顶撞和质疑了。“那也太无情，太冰冷了！”


    “我们做好热身的话，他们也要结束了吧？所以侑才催着我过来的。”宫治托起下巴，倒是想到了另外的一个角度。“但是他们结束的话那就说明今天的部活也差不多结束了，之后的安排都只能算是我们自己的加练不是么？那我们参加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哦~治，真有你的。”宫侑惊叹，给自己的兄弟点了个赞，然后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北学长。“北学长！拜托你了！我们真的努力在反省了！”


    北学长：“......”


    虽然这么说也没错，但是总感觉让人不太爽，感觉像是轻易被他们逃脱了一样。


    北学长：“所以我要看着你们认真热身，顺便今天的体能训练你们也不要缺席。”


    “了解！”宫侑立正比了个收到的动作。“啊,治！谁准你抢跑的！”


    “这种时候谁还等你啊~”宫治向前狂奔，声音被风吹出蜿蜒曲折的腔调，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啊！你这个蠢治！不准跑在我前面！！”宫侑迅速追上去。


    ......


    *


    我认为，排球和网球之间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从他们的垫步之类的技巧发散到网球的技巧之中，好几次我都差点比错手势，然后在角名鄙视的眼神里迅速改正。


    太尴尬了，明明我还对北学长说我知道基础的！


    并且，后半场他们之间的比赛完全就是角名这边的拦网秀嘛！那个一年级的发球员看样子也是副攻手，轮转到前排的时候这两个人的拦网加起来恶心的阿兰学长不行。角名今天的状态也不知道为啥特别好，在前排拦网的范围又广，得分能力又很强。而阿兰学长那边的自由人是很厉害，但是二传就逊色很多，有几个球传的太低了，连我都能明白阿兰学长没有能充分跳跃起来，结果被角名他们狠狠封杀了。


    可恶啊！角名赢得这么帅，反倒是我这边工作没有做好！


    我正在检讨自己的时候，阿兰学长拿着毛巾直接从头到脸都进行了一次整体的擦拭，擦完后他对着我说。


    “小爱学妹，你是...玩过网球么？我好像隐约有看到网球的判球方式？”


    我大惊。“我...我以前是网球部的经理，不自觉就...很抱歉！”


    “经理？那怪不得。没有没有，你的判球很精准，能看出排球方面的知识很充分哦！”阿兰笑嘻嘻的夸赞我，“拿出自信来，今天你帮忙的任务干的很好哦！”


    角名单手拿着水杯吸着水走到我们面前：“你要在裁判的位置上呆多久啊？喜欢上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了？”


    “我正要下来呢！”我从上面跳跃下来，被他伸手扶了一下。“嘛，反正你们长的高，尽情在这种地方诋毁别人吧！”


    “事实而已？小时候你长得比我快不也尽情的嘲笑我了。”


    “什么时候？”


    “嗯...吵架的时候？”


    “吵架的时候当然什么都会说了！”


    阿兰诧异：“角名你居然是发育的慢的类型么？”


    “对哦，伦太郎小时候不爱吃东西，还总熬夜上网玩游戏，谁知道一下子窜那么快。”提到这个我就兴致来了，想接着给阿兰学长爆料。


    “嗯，这家伙抢我饭吃，要是能多吃点可能不止这个身高了。”角名伸手拿我做支撑，手拍着我的头发出砰砰的响声。


    “好痛的！你自己不爱吃的吧！”我拍开他的手，“但是确实哦，感觉伦太郎在副攻里身高不咋样啊。”


    角名明显被戳中痛处了，他额角爆出青筋，直接伸手拉扯我的脸颊。“这就不需要你多说了，我还在发育，身高体能还有的长呢！三年没变身高的宫崎同学。”


    “都说了好痛！你今天是暴力狂么？说到你痛处了么这么破防。”我迅速离他几米远，站在远处揉着脸颊抱怨。


    “双胞胎还没有来么？”角名生硬的开始转移话题。


    “快了吧，双胞胎来了估计就还要再打，你今天这么活跃之后的体力能跟上么？”阿兰学长瞅了瞅墙上被层层封锁的钟表，觉得今天打的完全没有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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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底不是一直以来的人员配合上也是问题多多，他扣球也没能扣爽。


    “这还差得远呢？你都说我是慢热型的，接下来才是正餐呢。”


    “那我不用做裁判了可以先走么！”我举手示意。


    “不行，你就在那等着，对运动没兴趣还去搞网球，要你碰排球就不乐意。”角名想起来这家伙这么久都对排球提不起兴致，转头中学去做网球部经理，难得不甘心和胜负欲燃了起来。


    “啊？我是当的经理哇！”这也算搞上网球么？


    显而易见，他根本不在意我的回答，不过我还是老实在场边呆着，看着宫侑他们回来开展了新一轮的比赛。


    北学长回来之后和教练说了些什么，然后过来亲切的问候我：“宫崎同学辛苦了，听说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看过比赛的感觉怎么样？”


    北学长是这群人里难得和我身高差距不大的人，平视的角度让我更觉得他亲切，他温和的笑容，带着鼓励性的语气，都让人忍不住想跟他说出心声。


    “我觉得...大家很厉害。体育运动也很感染人，加入这个氛围会让人觉得热血甚至会觉得一下子就无敌了的感觉。但是被这种气氛感染是一时的，基础的训练才是常态。小时候陪角名一起学习排球的时候觉得很有意思，但是太痛了，手臂会受伤，四肢也会受伤，我没办法坚持下来所以就跑掉了。伦太郎...能坚持下来的伦太郎很厉害，虽然他也会偷懒但是和我的逃避是不一样的，他是真心喜欢这个运动的，当初跟我说他要来稻荷崎我也是这么想的。”


    场上的比赛在继续，我在北学长的身边却觉得非常安心，忍不住向他诉说。


    “网球也是莫名其妙的加入进去了，我也很喜欢我们球队。网球不是群体运动，很少有排球这种大家相互配合的热烈氛围，但是也很有趣。但是无论是排球还是网球，在我看来都是球来来去去最终在一方的场地落下，汗水与泪水都产生在这一球中，我最终能分享到的只有结果而已，我不喜欢这样。”


    “对不起，北学长。这样子稀里糊涂说了这么多。”我突然发现在和自己聊天的是排球部的部长，并且还说了那么多，脸上感觉火辣辣的。


    “哈哈，没关系。”北学长笑的很开朗，感觉我的所有不妥当都被切切实实安抚住了，他看着场上绚烂的球技和天才的比拼，这些人是他的同期与后辈。


    “我也赞同过程比结果重要的说法，但是我同时也认为能加入到这么一群人之中也是一种幸运，看着他们的时候心里有一团火，有种我也不能输的感觉。我觉得你说的也不是错误的，但是可能你真正热爱的还没有找到，所以让你现在的选择总是带着迷茫的。没关系，可以慢慢找，时间还有很多。”


    我看着北学长的侧脸，他的瞳孔里反射着球场的景色，带着炽热的光亮。


    等和角名一起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候，我突然对他说：“北学长真的很帅啊！”


    “为什么这么突然，你和北学长聊的很尽兴？”角名咬着冰棒，“说起来，北学长和教练说是想问问你要不要来做经理的，毕竟你也有经验。”


    “啊？震惊。难道北学长那时候因为这个才找我说话的？”


    “不然呢，不过我想你也是拒绝的。但是不要讨厌排球哇，我说不准要打一辈子排球的。”


    “你做好决定了？这么快么，咱们还是高二诶？”


    “啰嗦。”


    “那你也不能把我落下哦，虽然我还没有想好今后要做什么。”


    “我什么时候丢下你了？不都是你先做好选择么？”


    “哇，你也太介意我们初中没在一起读了吧！”


    “我没有。”


    “你有啊!”


    ......


    回家的路灯很亮，但是即使角名似乎就这样突然决定了今后的道路，不可思议的我也并不着急，可能是北学长今天说的那样，不一定要立马决定好，我可以慢慢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