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障内侧的雾气是暖的，清润的灵气像浸了温水的棉絮，裹着李天成虚软的身子。


    刚把他丹田处翻涌的灼痛压下去几分，阿羽忽然攥紧了他的胳膊。


    那孩子原本亮起来的眼睛瞬间瞪圆，耳朵贴着雾气往深处侧，声音发颤。


    “李大哥，不是风声……是、是兽吼！”


    话音刚落，一阵细碎的“簌簌”声就从浓雾里漫过来。


    不是枯枝折断的脆响，是沉重的爪子碾过湿泥、带着倒刺的脚垫刮蹭地面的动静，混着粗重的、带着热腥气的喘息，一点点往两人这边凑。


    李天成扶着阿羽的手猛地收紧，左手下意识摸向腰间。


    短刀还在，冰凉的刀柄贴着掌心，可他刚想把刀攥紧，右手手腕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方才拉弓时被锁灵链反噬的麻意还没散，此刻稍一用力，腕骨像是被人用铁钳夹住，往两边生生掰扯，连带着整条右臂都开始发颤。


    “往后退。”


    李天成咬着牙，声音比雾气还冷。他把阿羽往自己身后拽了拽，后背堪堪抵住灵障的光痕。


    淡青色的光痕还在微微发颤，裂纹处偶尔泄出一丝灵气，落在他汗湿的后颈上，竟让他混沌的意识清明了几分。


    可这清明刚冒头，浓雾里就猛地窜出一道灰黑色的影子，带着呼啸的风直扑过来！


    是头狼类灵兽。足有半人高，银灰色的毛上沾着腐叶和泥点，脊背弓得像张拉满的弓，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死死盯着李天成垂在身侧的右手。


    那里还沾着玄阴教邪气的余味，混着方才射碎破灵幡时溅上的黑血，在灵气干净的灵障内侧，活脱脱成了最扎眼的“异类标记”。


    灵兽的獠牙泛着冷光，涎水顺着嘴角往下滴，落在地上“嗒”一声，竟把湿润的泥土灼出个小小的黑印——这东西的涎水，竟是带毒的。


    李天成来不及多想，左手攥着短刀往身前一横。


    他左手用刀本就生疏，平日里惯用的右手此刻连抬都抬不起来，只能凭着本能将刀刃挡在身前。


    “铛”的一声脆响，灵兽的獠牙狠狠撞在刀背上，青羽峰灵露残留的微光在刃口闪了闪。


    那灵兽像是被烫到似的，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嘶吼，却没退，反而用前爪往李天成腿上狠狠一扒！


    尖锐的爪子直接划开了他的裤腿，五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瞬间冒了出来，热乎的血顺着小腿往下流，滴在地上。


    李天成闷哼一声，身子踉跄着往后退了半步，后背重重撞在灵障上。光痕处的灵气猛地涌过来，顺着他的伤口往身体里钻，疼意倒是压下去几分。


    可丹田处的金龙气息却被这股疼意激得躁动起来。


    灼热的气息顺着经脉往上窜，没等他刻意引导，就顺着左臂往短刀上涌，原本只余微光的刀刃，竟又泛起了金青色的光晕。


    那灵兽见他流血，绿眼睛里瞬间泛起凶光，喉咙里的嘶吼变成了尖锐的嚎叫。


    这一叫，浓雾里顿时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回应声，一道道灰黑色的影子从雾里钻出来，转眼就围了七八头。


    每一头都和领头的那只一样大，毛发倒竖，獠牙外露，绕着两人慢慢踱步，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圈。


    阿羽躲在李天成身后，手里紧紧攥着根捡来的枯枝，可他连抬手挥打的力气都快没了。


    只能看着那些灵兽的眼睛在雾里连成一片绿莹莹的光，牙齿打颤。


    “李大哥……它们、它们好多……”


    领头的灵兽没再急着扑上来。它盯着李天成手里泛着光的短刀，又看了看他流血的腿，鼻子里“呼哧呼哧”地喷着气，像是在掂量眼前这“猎物”的虚实。


    可没等它掂量完，李天成忽然感觉到右手手腕的疼意轻了些。


    灵障的灵气还在往他身体里钻，顺着右臂的经脉慢慢漫到腕骨处，像是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托住了快要“错开”的骨头。


    他趁着这股劲，用胳膊肘顶了顶阿羽的肩膀。


    “等会儿我引开它们，你往雾气深里跑。苏凝在里面，灵气浓的地方，它们不敢去。”


    “我不！”阿羽急得声音都变调了，“我跑了，你怎么办？你的手……”


    “听话。”


    李天成打断他，声音和方才让他逃进灵障时一样，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他左手的短刀又往身前送了送，金青色的光晕亮了些，竟把最近的一头灵兽逼得往后退了半步。


    可这威慑没持续多久，领头的灵兽突然猛地甩头，对着身边的同伴低嚎了一声。


    像是发了号令，两头灵兽立刻从两侧绕过来，一左一右，对着阿羽的方向扑去！


    它们是看出了阿羽弱。这孩子身上只有干净的灵气，没有邪气。


    可方才从灵障外侧带进来的、沾在草鞋上的一点邪气余味，还是让灵兽把他归成了“同党”。


    阿羽吓得往后缩，手里的枯枝胡乱挥了一下，却连灵兽的毛都没碰到。


    眼看左边那头灵兽的爪子就要抓到他的肩膀，李天成心一横，竟直接把短刀换了个方向，用刀柄往右边灵兽的头上狠狠砸去！


    他左手力气本就不如右手，此刻又是仓促一击，刀柄砸在灵兽头上，只让它晃了晃脑袋。


    可这一下，却把自己的左侧完全露给了领头的那头灵兽。


    那灵兽眼睛一亮，猛地往前一扑，大口直对着李天成的脖颈咬去。


    它的速度太快，带着腥气的风都刮到了李天成的脸上，他甚至能看清灵兽獠牙上沾着的、泛着黑的涎水。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李天成丹田处的金龙气息突然“轰”地一下涌了上来。


    不是之前被他刻意压制的温吞灼热，是被灵兽的凶气激得彻底失控的热浪，顺着左臂往短刀上窜。


    刀刃上的金青色光晕瞬间亮得刺眼，连周围的浓雾都被照得退开了几分。


    他没多想，凭着本能将短刀往身前一送——这一次，他没挡，而是直接刺了出去！


    短刀的刀刃精准地扎进了领头灵兽的咽喉。


    青羽峰灵露的清灵气息和金龙的灼热气息缠在一起，顺着刀刃往灵兽体内钻。


    那灵兽连嘶吼都没来得及发出来，身体就猛地僵住了。


    绿幽幽的眼睛瞬间失去了光泽，银灰色的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枯，原本泛着黑的涎水也不再往下滴，只顺着嘴角慢慢凝固成灰渣。


    李天成咬着牙，左手用力把刀拔出来，滚烫的血溅在他的手背上，竟被刀刃的光晕烫得“滋啦”一声，化成了一缕白烟。


    可这一击，也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力气。左手握着刀，抖得比右手还厉害，刀刃“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在雾气里滚了几圈，最后停在阿羽脚边。


    李天成的身子晃了晃，眼前的浓雾开始打转，右手手腕的疼意又翻涌上来，比之前更甚，像是有无数根细针，顺着腕骨往骨髓里扎。


    剩下的灵兽见领头的倒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狂暴。


    它们对着地上的死兽嚎了几声，绿眼睛里的凶光更盛，齐齐往李天成这边扑来。


    这一次，它们不再分主次，只想着把眼前这“杀了同类”的人撕碎。


    阿羽急得哭了，捡起地上的短刀，想往李天成身前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