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成连忙带着阿羽夺路狂奔。


    李天成扶着阿羽的手腕，指腹能清晰摸到少年掌心因握弓而磨出的红痕，还有急促跳动的脉搏。


    那是恐惧，却也藏着不肯退的韧劲。雾气像湿冷的棉絮裹在身上。


    每吸一口气都带着蚀灵烟残留的甜腥，呛得肺腑发疼，可两人脚下的速度半点不敢慢。


    前方淡青色的光痕越来越清晰了。那道灵障像是将天地劈开的界限，光痕以内，雾气虽浓，却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润，是青羽峰独有的灵气。


    像苏凝之前渡给他的气息那样，能压下他丹田处因锁灵链反噬而起的灼痛。阿羽的眼睛亮起来，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音。


    “再跑几步，我们就能……”


    话音未落，身后陡然传来一阵狂风。不是林间穿叶的风，是带着邪气的劲风，卷着枯枝败叶砸过来，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背后猛推了一把。


    李天成下意识将阿羽往身前护，自己转身的瞬间，正好看见玄使那张青白的脸从雾里钻出来。


    玄使手里握着一根黑木杖，杖头缠着几圈发黑的布条，布条上渗着暗红色的血，此刻正往地上重重一顿。


    “跑啊，怎么不跑了？”玄使的声音比之前更阴冷，目光扫过李天成手里的短刀，又落在那道青灵光痕上，嘴角勾起狞笑。


    “以为摸到灵障边，就能逃进青羽峰？天真！”


    他话音刚落，雾气忽然剧烈翻滚起来。不是被风吹动的乱，是有什么东西在雾里搅动，带着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像是滚烫的烙铁浸进冷水，又像是邪气被灵气灼烧时的声响。


    李天成瞳孔一缩，看见玄使身后的雾中，缓缓走出一个穿着灰袍的老者。


    老者看着约莫七旬年纪，头发却黑得发亮，只是发质干枯如草，贴在头皮上；脸上布满深褶，可眼睛却亮得吓人。


    那目光扫过灵障时，像在打量一件即将到手的珍宝。


    他手里握着一面半人高的幡旗，幡布是暗沉的灰紫色，上面用金线绣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只是那些金线早已发黑，边角处还沾着些焦黑的碎末，风一吹，幡布晃动，竟散发出比蚀灵烟更刺鼻的腥气。


    “破灵幡……”阿羽往李天成身后缩了缩，声音发颤。


    “我听苏凝姐姐说过，这是玄阴教专门用来破灵气屏障的法器，要用修士的灵气和精血养着，幡上的符文能吞灵气，比锁灵链还恶毒！”


    老者听见阿羽的话，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声音苍老却有力，每一个字都像石子砸在地上，震得人耳膜发疼。


    “青羽峰的小娃娃，倒还知道些门道。不错，此幡用了十九位修士的精血炼就，专克各类灵障。三百年的青羽灵障又如何？今日，老夫便让它碎得干干净净。”


    说罢，老者将破灵幡往身前一举。他枯瘦的手指在幡杆上快速划过，指甲缝里残留的黑垢蹭过幡杆上的刻痕，那些刻痕竟瞬间亮起暗红色的光。


    不是灵气的光，是带着死气的邪光，顺着刻痕爬满幡杆，又往灰紫色的幡布上蔓延。


    李天成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体内的金龙气息原本正和苏凝的清灵气息缠在一起，勉强压制着锁灵链的反噬。


    可此刻被破灵幡上的邪气一冲，那股灼热的金龙气息竟猛地躁动起来，像是被激怒的幼兽，在丹田处撞得他五脏六腑都发疼。


    手腕上的旧伤也跟着作痛，短刀的金青色光晕明明灭灭，像是随时会被邪气压下去。


    “先生，快动手！那小子体内有金龙血脉，要是让他逃进灵障，再想抓就难了！”


    玄使急声催促，手里的黑木杖又往地上顿了一下，杖头的布条裂开一道缝，竟有几只黑红色的虫子爬出来，顺着地面往李天成和阿羽的方向爬去。


    这些都是玄阴教的蚀骨蛊，专咬修士的灵气脉络。


    阿羽吓得脸色更白，却还是握紧了手里剩下的那支羽箭，往李天成身边靠了靠。


    “我挡住那些虫子，你……你想办法拦着他们！”


    说着就要弯腰去踩地上的蛊虫，可刚一动，就被李天成拉住了。


    “别碰。”


    李天成的声音有些哑，却很稳。他将阿羽往灵障的方向推了推。


    “你先往灵障那边去，能靠近多少是多少，苏凝说过，灵障附近的灵气能挡邪气，蛊虫不敢靠近。”


    “那你呢？”阿羽急了，抓着他的袖子不肯放，“他们两个人，还有破灵幡，你一个人挡不住的！”


    李天成没回头，只是握紧了手里的短刀。


    刀刃上的金青色光晕似乎感应到他的心思，又亮了几分，淡淡的暖意顺着刀柄传到手心，压下了些许腕骨的剧痛。


    他想起苏凝塞给他短刀时的模样，想起她说“想着你要护的人，刀会帮你”。


    他要护的，不只是躲在身后的阿羽，还有灵障那头的苏凝，还有他自己许下的、要活着去青羽峰学本事的诺言。


    “我没事。”


    李天成说，话音刚落，就听见老者一声低喝。


    破灵幡上的暗红色符文已经爬满了幡布，那些符文像是活过来一样，在幡布上扭曲、游动。


    老者双手结印，往幡面一拍：“破灵！”


    “嗡——”


    一声沉闷的巨响，不是来自耳朵，是来自灵脉深处。


    李天成只觉得脚下的地面都在颤，前方那道淡青色的灵障猛地波动起来，像是被巨石砸中的湖面，光痕扭曲、黯淡。


    周围的清润灵气瞬间变得稀薄，取而代之的是破灵幡散发出的腥气，像潮水一样涌过来。


    更可怕的是，灵障上的光痕处，竟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


    那些裂纹是黑色的，像是被邪气啃噬出来的，随着老者手里破灵幡的晃动，裂纹正一点点扩大，发出“咔嚓”的轻响。


    灵障即将破碎。


    “哈哈哈！看见了吗？青羽峰的灵障，也不过如此！”


    玄使狂喜地大笑，手里的黑木杖指向李天成，“小子，现在跪下求饶，老夫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李天成没理他。他盯着那道不断开裂的灵障，又看了眼身边急得快哭出来的阿羽，忽然将短刀换到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