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黎见诏栎退了出去，方想起今日该是吉屏苑去藏书阁理书的日子。


    她看着解涯手边仍有一大摞公文在忙，便道，“你先忙吧，我走了哦。”


    解涯自那些文书中抬起眼，撇了撇嘴不满道，“你去哪里？”


    “嗯……奉茶女侍不该在你这里待太久的。”卫黎笑了笑，“所以，我要先出去了。”


    解涯看着她于阳光下的笑意，不由也觉得开心起来。


    他以笔戳了戳手下纸页，心道或许她是不想闷在这屋子里，便不想再这样拘着她。


    “哼。那你去吧，等闲了我带你出府去转转。”


    “好。”卫黎轻声应道，然后便自书房出来。


    因着解涯的默许，卫黎向园外走去的时候，并没有人拦着她。


    她顺着小路向藏书阁去，然后隐匿于书阁侧边的角落，不多时，便远远看见一队侍人抱着书卷走来。


    府中各苑服饰相同，是以她们的衣着与卫黎是同样的。


    待那为首之人拿出令牌开启了书阁，卫黎跟在末尾，有惊无险地混了进去。


    可卫黎到达那书架之后，却怎么也寻不到那册《秘境纪元》。


    上次她粗略翻看，那书中自这洄壶秘境最初开始讲起。其中所述该能找到些线索。


    譬如……找到铉止要她杀人取宝的缘由。


    可那册子已被人拿走了?


    身后脚步声响起，卫黎轻轻跃起跳到梁上，那人却停在下方许久无声。


    卫黎皱了皱眉，担心不能及时出去，侧头去看，却见春桃正盯着她的位置，见她看来，竟是微微一笑。


    而她手中夹着那书册，挑衅般轻轻摇晃，“是在找这个吗？阿梨。”


    “你是谁？”卫黎轻轻后仰，知道眼前这人恐怕并不是什么春桃。


    “是啊……还没好好向你介绍过我。”春桃道，“我的名字，叫琴挑，下次，不要叫错了哦。”


    卫黎正欲以剑刺之，头脑却突然一阵眩晕，她于梁上几乎站不稳身体。


    而春桃话音刚落，她指尖微动圈地为阵，竟一把拽住卫黎手臂，将她拖拽进这法阵当中。


    “跟我走吧，卫黎。”那个熟悉的声音道。


    等卫黎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周身被缚，而周围洞口森森，“春桃”便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你带我来了哪？”卫黎道。


    琴挑看她一眼，并不答话。


    “恐怕你我还未出妖府？”卫黎看她神色，勾了勾唇。


    琴挑瞪她一眼，冷笑道，“闭上你的嘴，不要这样吵。”


    “你不装了，倒和原来很是有些不同。”卫黎笑笑，定定看着她道。


    她看着远处那一点点光亮，轻轻吐出一口气道，“那从前你说并无什么家人，是真的吗，该不会全是拿来诳我的吧。”


    “还是，真的是真的，你这样的人，该没什么家人的。”卫黎轻轻笑道。


    “闭嘴！”琴挑站起身来，手指扬起，卫黎向后偏过头，她的巴掌落了空。


    于是，琴挑一脚重重踢在她胸口，“你也不过是个骗子，也敢来说我吗？”


    “……骗子？何出此言呢。”卫黎轻轻咳了一声，挑眉道。


    “你不是骗子吗，那东域妖主何人所杀？你又为何现身南域呢?”琴挑自高处俯视着她，只觉得地下这人眉目可憎。


    “哦？那你是为了青郅来，还是为了解涯而来？”卫黎道，“你若是为了他们二人，怎么不杀了我？”


    “你且等着瞧吧。”琴挑冷笑一声，不再接话。


    卫黎蹙了蹙眉，可不多时，琴挑带起她，再次划出一个小小的阵法，这一次，二人竟出现在一处空巷。


    卫黎神色未变，心下却觉得极为不安。


    她自识海呼唤那镜灵铉止道，“铉止，现下这人到底出自何方？你可能助我脱困？”


    只是时隔许久，她方才听到识海之中断断续续传来那人的回复，“我不能……她是……叶……”


    “喂？！”他话怎么说一半！


    “喂！”卫黎闭了闭眼，这下完了。


    “你到底想带我去哪？”这人究竟是为谁做事？


    “呵，等着瞧不就是了，那么急做什么。”琴挑瞥她一眼。


    下一瞬，一辆马车飞奔而来，琴挑拽着卫黎一下便跳进了马车。


    “你怎么不用那法阵了，那样出城不是更方便？”这马车真是颠簸得紧，卫黎被她随手掷在地上，那马车硌得她腰后发麻。


    琴挑瞥她一眼，转过头去。


    “难道，有次数限制，这是什么法器？”卫黎道。


    琴挑重又将头转了回来，“从前，怎么不见你这样多话。”


    “别想打探什么了，再多说一句，我会封住你的嘴。”她冷冷道，然后又踢了她一脚。


    卫黎躺在地上琢磨许久，想起方才铉止所说，叶……


    叶……靥离绯？


    卫黎抬起头，看着琴挑缓缓道，“你是靥离绯的人？”


    “你！”琴挑神色微动，卫黎便知自己猜对了，果然是靥离绯命人抓她。


    “可是为什么？我可从未记得我曾惹过这位纬墟的主人。”卫黎不解道。


    “你的话，还是留着给我的主人说吧。”琴挑冷笑道，然后卫黎便于头部的一阵剧痛中失去了意识。


    这狗贼！


    卫黎再一次醒来，竟是在华美的大殿之中，而主座之上，赫然便是靥离绯。


    他听见响动，抬起眼来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醒了。”


    “你绑我来，到底是干什么？”卫黎站起身来，冷声道。


    “卫姑娘，我是为你好。”靥离绯将手中金环搁置在桌上，摇着头轻声叹道。


    “你要杀妖主，我却想要他们活着。所以只能带你来这里了。”


    “为什么？”卫黎道。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靥离绯轻笑，“不过这本书，或许可以解答你的一些疑问。”


    他将手中书册扔在卫黎面前，“打开看看吧，或许你会有些不一样的想法也说不定。”


    面前那本书册，竟还是那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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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境纪元》。


    这书册落在卫黎脚下无风自动，其中竟配着不少画面。


    卫黎将那书卷捡起，翻开自首页重新看起。


    “鸿蒙初辟之时，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然天地初分未久，承泽八千七百四十年前，天地倒悬，日月并立，时日颠倒，一日千年……”


    “……因时空失序为祸乱之源，仙界诸多大能以毕生仙元凝为洄壶秘境，自此三界时空以此境为锚点，此为秘境之始。”


    “秘境初立，三界时日流转得当，方得安宁。然秘境有灵，三界时间再次混沌……”


    “承泽一千三百年前，丹璘仙尊舍身化妖，修成四具身外化身，而后下界化为四域妖主共领秘境，承担修补秘境之责……”


    若依这书册所言，四域妖主，当真为一人所化。青郅此前的确时时修补，四域妖主，亦以此事为要务。


    事情本该如此。


    可是卫黎此刻如坠迷雾，只觉得其间并没有这样简单，而那镜灵却仍是未曾作声。


    卫黎翻看完整部书册，重新看向了那位纬墟的城主。


    “卫姑娘已经看到了，那么之前又是为何要杀我境妖主？”靥离绯看着卫黎，目光却是紧紧地盯住她。


    “难道卫姑娘是为了一己私欲？”他注视着她，轻轻摇头，“你可知若是你杀了妖域四主，洄壶秘境自此无人维系，三界亦会再次陷入动荡之苦。”


    “卫姑娘当真要做这样的事？”靥离绯再次问道。


    时间……又是时间……似乎自打卫黎接过师姐手里的那面镜子开始，此后种种，都囿于这谜一般的时间之中。


    那镜子有回溯时间之能，这宝境因时间混沌而生。


    他们究竟是何关联？


    卫黎抿着唇，轻声道，“城主方才所言，卫黎已知晓了，不知城主可否放我离开呢？”


    “还不行，卫姑娘。”靥离绯道。


    “卫姑娘还是暂且留在我这里吧，纬墟这里很好。”靥离绯轻笑，“毕竟我还不知道卫姑娘你，究竟有没有放弃杀死我们妖主的计划呢。”


    靥离绯话音刚落，便蹙眉望向城外，“我还有事，卫姑娘自去歇息吧。”


    卫黎随着靥离绯派来的侍从来到侧边的一间小殿，她看着那侍人退出殿外，便开始自识海疯狂地呼唤那镜灵。


    “铉止，你到底能听到吗？”


    “铉止？”卫黎又唤了一声。


    “……能，宿主不要着急。”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虚弱了不少。


    “解涯一定会来的，等等他，他会来救你。”铉止勉力道。


    “那本《秘境纪元》所述，是真的吗。四域妖主为一人所化，亦承担修补秘境之责。而洄壶秘境的存亡，关乎三界时间流转。”卫黎问道。


    “……是真的，只是，不要相信靥离绯，真相与此……相距甚远。”


    “你我杀死妖主，方为拨乱反正，卫黎，你要记住。”铉止声音略带嘶哑，显得极其疲惫。


    只是他说完这些，卫黎识海之中又重新失去了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