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回过神来，将心思放在眼前这场比赛上。


    对于输赢，他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执念。但是既然赤也都和手冢达到了那个比分，他这个立海大名义上的“三巨头”之一，又怎么能有一个难看的比分。


    数据网球的前提是要收集数据。


    有点可惜的是，柳并没有越前的数据。


    只是七球对决而已，柳并没有热身，因为是和校外的私下练习赛，立海大没人穿队服，他当然也没穿。


    柳的身量很高，挺拔如松。轻便的衬衣配上宽松的牛仔裤，并不是什么适合打球的衣饰。本来也是，柳没打算出场比赛，主要还是为了切原才约的这场校外练习赛，结果主角不在。


    柳虽和幸村真田并称“立海大三巨头”，可柳的名气实际上并不如其他两人，此刻看着站在球场上的柳，恍然发觉，这个立海大的军师，耀眼程度并不逊色于谁。


    前三球花的时间最长，球场的两人你来我往，颇有种平分秋色的感觉，可谁都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数据网球。


    关于这个，越前早在和乾比赛时就已经意识到了，如何破解战胜这种打法。


    超越对手所掌握的数据，超越自己的极限。


    不久后，不二学长和观月初的比赛也给了越前一些灵感，倘若对手掌握的数据并不真实呢？


    前三球柳搜集数据的表现越前看在眼里，在他有意控制下，柳收集到的数据不说全部是假，可珍珠里总是掺了不少沙子。


    柳站在发球区，墨色短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额角，右手握着网球拍自然下垂，左手抓着网球。


    他的视线掠过球网对面的少年，墨色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前三球，柳在收集越前的数据，越前又何尝不是在习惯柳的打法。


    球拍擦过空气的锐响划破寂静，球不是越前所以为的平击发球，而是带着微弱侧旋的切削球，落点精准卡在发球区内角与底线的交界处，距离边线不足五厘米。


    越前脚下碎步急挪，左脚尖蹬地时尘土飞溅，他身体侧扑出去，左手球拍勉强够到球的瞬间，却发现球的旋转比想象中更强，拍面被带得微微偏移，回球被球网拦下落在己方场地，高度不足三十厘米。


    2:2


    “对数据的掌控、计算的精密。莲二，这是你的优点，也是数据网球的特点。但在比赛中你的对手是人，不是什么实验出的数据，不是机器。”


    幸村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柳吐了口气。


    “砰-砰-砰-”


    富有节奏的声音响起，是那个少年，柳望向球场对面，这场并不正规的七球对局，是时候划下句号了。


    柳这样想着，一记不错的外旋发球直击面门，他球拍翻转，更为凌厉的抽击回去。


    “人这种生物，是最不可控的，也是最难被预测的。就算你掌握到了全部的数据，也还是会超越极限、创造奇迹。除非你算尽了所有的未来，预测到了所有的可能性。”


    幸村的话还在继续。


    “莲二，对数据网球这方面我并不熟悉，不过网球——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话没错，越前的爆发在他意料之中，柳不耐的“啧”了声。


    真是麻烦，真假参半的数据有点累赘啊。


    柳的啧声未落，越前已经弓下身，球拍斜指地面，他舌尖抵了抵上颚，一双闪烁着锐光的墨绿色眼眸，很亮，满眼写着有趣二字。


    柳一瞬间有些恍惚，险些以为站在自己对面的是切原，同样有双闪着亮光的墨绿色水晶，柳此刻是真的对这个青学的一年级生起了心思。


    不只是柳，那双熟悉的眼睛让幸村都有种回到全国大赛的感觉，武士南次郎的孩子，有种奇迹的遇强则强的本能。


    第五球由越前发球。


    他左手抛球的高度比前两球高出分毫，身体旋转的幅度也刻意收窄，看上去似乎依旧是标志性的外旋发球，手腕却在击球瞬间微微偏移。


    网球本应直奔柳的反手位，却在落地前突然下沉，擦着发球区的边线弹起。


    柳站在原地未动，直到球弹起的刹那，才如同安装了精密轴承般侧滑半步，球拍精准地迎向球的落点。


    柳没有选择抽击，他用拍面轻轻卸力，网球贴着球网滚过，落在越前前场的空白区域。


    3:2


    柳抬手擦了擦额角，脑海里飞速筛选着这五球收集到的数据，那些掺了沙子的信息被逐一剔除，只留下越前真实的移动极限、击球习惯的细微破绽。


    筛选过后，柳的墨眸里多了几分清明，数据于他而言是最靠谱的工具。


    *


    7:4


    柳放下球拍，墨色眼眸里依旧没有波澜，他看着对面拄着球拍弯腰喘息的少年，越前的墨绿发丝被汗水完全打湿，贴在脸颊和额头上，却依旧抬起头，朝着他的方向，比出了一个 “还差得远呢” 的口型。


    隐藏的数据在不久后于水面处浮现，那种讨厌的被数据包裹住的窒息感再次重现。


    越前输了。


    意外吗？


    没人能回答。只是，看着球场上另一道身影，青学的人这次是真真切切意识到那人是柳莲二，立海大的三巨头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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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剧彻底结束。


    这个结果，还算满意，幸村轻拍了拍手冢，“龙崎教练，手冢，多有叨扰，先告辞了。”


    柳和切原配合鞠躬，三人一道离开。


    *


    电车上，靠窗的位置，幸村微微侧着身，左肩被一团柔软的黑色卷发轻轻压着，平稳绵长的呼吸声传来，是一颗海带头。


    切原的脑袋歪在他肩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爽气息。赤也的发梢有些蓬松，几缕不听话地翘着，偶尔还会无意识地往热源方向靠近，碎发这时扫过幸村的脖颈，带来微痒的触感。


    幸村垂眸看着赤也，平日里总是闪着细碎星光的眼眸此刻闭着，长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嘴角还带着一丝懵懂的弧度，没了赛场上的嚣张凌厉，倒显出几分难得的乖巧。


    他清瘦的肩头刻意放平稳，左手穿过切原的膝弯，稳稳托住少年的身体，动作轻缓得生怕惊扰了这份酣眠，骨节分明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却始终保持着稳妥的姿态。


    幸村毕竟刚痊愈不久，这样的姿势久了，后背难免传来隐隐的酸胀，他却只是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重心，眼底漾开一抹无奈又纵容的笑意。


    幸村单手稳住切原的身体后，另一只手给同在车内的柳发了简讯。


    赤也这个坐车就睡觉的毛病，是时候让柳监督他改掉了。


    电车很快到站，幸村低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切原的耳畔，“赤也，下车了。”


    迷迷糊糊的切原跟着美人部长和参谋下了车，困意不减。


    幸村很是纵容，“赤也，趴上来。”


    “精市，我来吧，你还没痊愈。”


    幸村轻轻摇了摇头，柳当然没争过幸村。见状，柳不再坚持，只是快步绕到两人身侧，他上前接过幸村手中的外套披在切原身上。


    外套带着幸村身上的余温，还残留着同款草木香，切原下意识地裹了裹，将脸埋得更深，呼吸愈发平稳。


    少年朝气的嗓音一增一减，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走出校门时，哄笑声戛然而止。


    趴在幸村身上的小海带睡颜恬静，没了平时的嚣张，蠢萌的简直是立海大吉祥物。


    “幸村，我来吧。”真田快步走上前，视线落在幸村微微绷紧的肩线，语气带着关切。


    他伸出手，想要接过切原，却被幸村轻轻摇头拒绝。


    “不必了，弦一郎。”


    切原睡得其实不算多舒服，幸村的背脊过于清瘦，明显的骨骼有些硌人，可那股水质调的味道熟悉的过分，足以让切原忽略身下的不舒适。


    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