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暗流与花鸟使

作品:《霓裳长安:清伊黎的制衣风华录

    七百文钱很快变成了更好的布料、丝线和工具,也变成了清伊黎眼角眉梢日益坚定的神采。她不再终日困守于那间陋室,而是开始有目的地在西市游走。目光不再局限于成衣铺子,更多地流连于绸缎庄、染坊,甚至售卖海外奇珍的胡商店铺。


    她仔细观察市面上流行的绫罗绸缎,它们的织法、光泽、厚度;她分辨不同染坊出品的颜色差异,记住那些特别鲜亮或沉静的色号;她甚至在胡商那里,看到了一些中原罕见的织金锦和带有异域纹样的轻纱,价格昂贵得令人咋舌,却在她心里埋下了种子。


    她的“清氏衣坊”依旧无名无分,蜗居在染坊后院,产量极低。她不再去摆摊,那太招摇,也非长久之计。赵婆婆人缘不错,悄悄帮她牵线,将新做的两件衣裙卖给了一户殷实人家即将出嫁的女儿和一位喜好风雅的文人妾室。口耳相传,一种关于“西市某处有神秘裁缝,所做衣物别具一格”的隐约流言,开始在某些小圈子里悄然蔓延。


    这日清晨,清伊黎正在赶制一件新的订单——一位舞姬想要的,能在旋转时如莲花盛开的舞裙。她设计了下摆层层叠叠、渐次绽放的裙裾,需要用极薄的轻容纱和丝绸拼接,对裁剪和缝合的要求极高。


    门外传来赵婆婆略显急促的声音:“伊黎,伊黎在吗?”


    清伊黎放下手中的针线,开门。赵婆婆脸上带着一丝不安,压低声音:“坊里的刘管事来了,说要见你。”


    刘管事是这家染坊的小头目,平日里并不理会后院这些杂事。清伊黎心头微凛,整理了一下衣衫,跟着赵婆婆走到前院。


    刘管事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精瘦男人,穿着半旧的绸衫,正背着手看院里晾晒的布匹。见清伊黎过来,他转过身,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带着审视。


    “你就是赵婆婆收留的那个姑娘?叫清伊黎?”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是,多谢刘管事容身之处。”清伊黎微微屈膝,行了个礼。


    刘管事嗯了一声,踱了两步:“听说……你手艺不错,用些边角料,就能做出些新奇玩意儿,还卖了些钱?”


    消息果然传开了。清伊黎心中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糊口的手艺罢了,不敢当管事谬赞。也是托婆婆和染坊的福,才有些材料可用。”


    “材料?”刘管事嗤笑一声,伸手指了指院子里那些成捆的、染好待售的布料,“那些才是材料。你用的那些,”他顿了顿,目光扫向后院堆放废料的方向,“本是该扔的东西。”


    清伊黎沉默着,等待他的下文。


    刘管事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些:“你有这本事,窝在后院终究不是办法。这样,以后染坊里那些染坏了的、颜色不匀的布头,我可以做主,低价匀给你。价格嘛,自然比废料价高,但肯定比你去外面买便宜。如何?”


    清伊黎瞬间明白了。这位刘管事,是看到了其中的利益。将原本要丢弃的废料,转手卖给她这个“能化腐朽为神奇”的人,从中赚取差价。这算盘打得精明。


    她快速权衡。接受,意味着她能获得稳定且相对廉价的“基础材料”,但也意味着她的命脉一定程度上被刘管事捏住,价格、供应量都由他说了算。不接受,她就要面临材料短缺的困境,去外面购买成本高昂,而且大量购买一个无名小卒也容易惹人注目。


    “多谢刘管事关照。”清伊黎抬起头,目光平静,“不知这价格,具体如何算?”


    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定下了一个比废料价高,但远低于市价的价格。清伊黎知道,这已是目前对她最有利的选择。她需要积累,需要时间。


    材料的问题暂时缓解,清伊黎却并未感到轻松。刘管事的精明让她意识到,在这个时代,没有根基的技艺,如同怀璧其罪,随时可能被人拿捏。


    她更加埋头于工作,那件莲花舞裙耗费了她巨大的心力。然而,就在舞裙即将完成,只差最后几片“花瓣”的缝合时,她发现自己计算失误,预定的轻容纱不够了!


    这种极薄的纱料,西市只有少数几家胡商有售,价格不菲。她之前购买的那一批,已是将手头大部分活钱投入进去。如今短缺,意味着要么修改设计,前功尽弃,要么……再去弄钱买纱。


    修改设计?清伊黎看着那已初具雏形、层层叠叠宛如真实莲盏的裙摆,几乎能想象到它舞动时的绝美风姿。她舍不得。这是她的作品,是“清氏”水准的体现。


    可钱从哪里来?赵婆婆那里已不好意思再借,之前的订单款项尚未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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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清……


    正当她对着那团柔软的、却如同磐石般沉重的轻容纱发愁时,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马蹄声,呵斥声,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感。


    赵婆婆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脸色煞白,一把拉住清伊黎的手,声音都在抖:“伊、伊黎!快,快收拾一下!外面……外面来了宫里的人!是花鸟使!”


    花鸟使?


    清伊黎脑中飞快搜索着原身那点可怜的记忆碎片,以及这些时日道听途说的信息。花鸟使,并非正式官职,多是宫中派往各地,尤其是富庶之地,为宫廷采办物品、搜罗奇珍异宝,有时……也包括物色美女的内侍或官员。他们权力可大可小,行事往往随心所欲,地方官员和商贾对他们既巴结又畏惧。


    他们怎么会来到西市这家不起眼的小染坊?


    不容她细想,一阵脚步声已逼近后院。刘管事弓着腰,一脸谄媚地引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约莫三十多岁年纪,面白无须,穿着一身靛蓝色圆领常服,料子普通,但做工精细。他身形微胖,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却锐利得像刀子,慢悠悠地扫视着这简陋的院落。他身后跟着两名穿着褐色劲装的随从,眼神冷峻,气息沉稳,显然是护卫。


    “冯内侍,您看,这就是我们染坊的后院了,杂乱得很,污了您的眼……”刘管事陪着小心。


    那位冯内侍没理会他,目光掠过堆放的染缸、晾晒的布匹,最后,落在了站在小屋门口的清伊黎身上。


    他的眼神在清伊黎那张虽然不施粉黛却清丽难掩的脸上停顿了一瞬,随即下移,落在了她手中那件尚未完成的莲花舞裙上。


    那件舞裙,即使在未完成的状态下,也已然夺目。层叠的轻纱与丝绸勾勒出完美的弧度,渐变的颜色从莲心的嫩黄向花瓣尖端的粉白过渡,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一件精妙的艺术品。


    冯内侍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凝住了。他抬了抬手,止住了刘管事的絮叨,缓步向前,走到清伊黎面前。


    “这东西,”他伸出保养得宜、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手指,虚虚地点了点那件舞裙,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