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饿。


    莫山清放开了牵着的手，微弱的金光渐渐熄灭。


    心口的刺痛变为了绵延不绝的灼烧，就像回到了一开始被封印的时候。


    昏暗的地下室里，坐着呆愣的莫山清和五条悟，神识里的玉牌不复当初的模样。


    淡金色的光华流走，取而代之是黑气流转周身，那是她的力量。


    功德印的封印加深了。


    五条悟低着头，周身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虽然戴着眼罩，但是莫山清看得到，他睡着了。


    神识里的玉牌闪动着，越接近，金色流光一闪而过。


    她眯起了眼睛，右手轻轻将身旁的人额头按向她的方向。


    坐在沙发上的粉发少年一下睁开了眼睛，便见到了这样的场面，虎杖悠仁又迅速闭上了眼，他两手捂住眼睛，横向往沙发边缘走去。


    走到门口又突然想到来这里的事情。


    他试探性地叫了几声宿傩的名字，捂着眼睛小声又不确定地问：“已经消除了吗？”


    隔了很久，他终于听到一道倨傲的女声：“当然。”


    但还没有彻底消失。


    虎杖悠仁体内的幽暗气息，两面宿傩的手指，如今成了一团没有意识的魔气到了她的身上，无法吸收也无法净化。


    额间淡金色花纹染成了黑色。


    *


    莫山清跟随着五条悟来到高专，为了京都姊妹赛，也为了消除虎杖悠仁体内的特级咒物。


    “他会愿意吗？”


    能够压制住特级咒物，就意味着有机会可以为己所用。


    修炼的捷径，也意味着危险。


    心口停止的烧灼突然传来一点刺痛，莫山清皱了一下眉，抬眼便注意到来自旁边人肩膀上四道狐疑的目光。


    “小山清，高专是培养咒术师的学校，但也是正经学校的。”趴在肩膀上的萩原研二瞪成豆豆眼。


    “顺利的话，的确可以掌握宿傩的术式。”五条悟踏着台阶往上，头微微朝她的方向一点：“不过现在不必冒险了。”


    虎杖悠仁无意吃掉了特级咒物，能够压制住宿傩是意外之喜，但是眼前已经有了更好的解决之法。


    如他们所言，这个叫虎杖悠仁的学生在五条悟提出这个要求后，没有任何思索的时间，这个男学生就一口答应了。


    “好的，老师，那要怎么做？”虎杖悠仁一脸开朗。


    虎杖悠仁听到一道没有感情的女声：“闭上眼睛。”


    他落入一潭深水，不自觉地合上了眼。


    莫山清一指点住了少年眉心，鲜红色铺满尸骨的场景之上坐着一个宽大和服的男人，他的面颊上刻满了黑色暗纹，耷拉着的眼皮在闯入者出现的那一刻掀了起来。


    出口的话直接先一步被截住。


    莫山清仰着头环顾四周，无穷无尽的黑色和腐朽的气味：“真是难看。”


    随着话语落下的是一阵威压荡开，力量推着高台上的推跌着往前，两面宿傩的身影环绕在金色的符文中，整个人从座位无法抵抗地掉了下来。


    莫山清站在法阵中央，两指并拢，金色的符咒射出，化为锁链一圈圈缠绕而上，而此刻她感觉到了与往日不同的滞塞。


    功德印供给给她的力量如干涸的水，能够使用的越来越少。


    攀爬而上的金色锁链越靠近两面宿傩，莫山清感受到了一种力量的不受控。


    面前的千年诅咒，称得上罪大恶极的两面宿傩留下的手指在之前几乎每次都在功德印的力量下瞬间被消灭了。


    但是这一次，她感受得到了拒绝，功德印的力量似乎正在拒绝为她所用。


    脚下的法阵光华渐渐暗淡，她微微睁大眼，自从遇到五条悟后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


    力量逐渐消逝的同时她的心脏开始紧紧被束缚住，那是在功德印封印她后，遇见五条悟之前便奔腾不歇的疼痛。


    现在在这个时候，再次复发。


    “有意思，想靠这种东西打败我吗？”尸骨堆上的男人随意拨动束缚在身上的锁链，大放厥词，笑得嚣张。


    两面宿傩舔了舔嘴唇，衣服里鼓胀着似乎要长出什么东西出来。


    他撑着膝盖，头微微转动发出咔嚓的声音，绕身而上的金色锁链松垮的挂在他的身上。


    一段一段金色锁链在伸展手臂的同时幻化为烟消散。


    利用功德印的力量展开的法阵彻底消失。


    神识里的玉牌褪去淡金色的流光。


    莫山清按着心口，心脏绞动的愈发剧烈，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碾碎，自身的魔力无法保护她了，再不快点她就要被吞噬了...


    暗色的玉牌上的功德两字出现了裂痕，莫山清感受着力量的流逝。


    不止无法使用功德印的力量，她自身的力量在衰竭。


    意识在坠落，脑海中只有求生的渴望。


    她需要力量…她需要力量…很多很多的力量…


    “你看起来要死在这里了？”两面宿傩咧起嘴角，弓起身子，蓄势待发。


    恶劣的言语，粗鄙的声音，如今却像天籁。


    面前的黑发女人那双漆色的瞳孔照不进任何事物，如今却紧紧锁定了此地唯一的一个猎物。


    那是是迫不及待要跳入陷阱的猎物。


    地下室里盘坐的莫山清松开了身旁人的手。


    两面宿傩闪身来到黑发女人的面前的一瞬间，两面宿傩眸中的挑衅和跃跃欲试熄灭了。


    可怖、阴暗的黑气自莫山清周围冲出，贯穿他的臂膀和大腿，穿过他的肩膀后紧紧缚在了脖颈上。


    如同血蛭一瞬间吸干了缠绕在上的躯体。


    “你......”


    两面宿傩的面皮迅速凹陷，身体和血肉枯萎，周身的咒力都被强硬的夺走，吸收，宽大的和服掉落在地上，细看其中只剩一根干枯的手指。


    枯骨、漆黑的领域变为纯白的空间，只留下缠绕着黑气的莫山清，睁着一双空洞的双眼。


    天生地长的魔从没有饥饿的感觉，从诞生便自然吸收周围的一切痛苦、不甘、悲伤，那些负面情绪是她的养料，可是现在不够了，她需要更多更强的咒术师才能填满她流逝的力量。


    *


    莫山清抵着五条悟的额头，她和五条悟的契约变弱了。


    意识变得混沌。


    淡金色的光勾勒出玉牌的模样，接着她被弹了出去，对上一双苍蓝的眼眸。


    “怎么这个也跑到我这里来了。”五条悟低着头，本该待在这里的学生已经离开。


    两面宿傩的气息消失了，“我竟然…睡着了。”他侧过头，此刻的莫山清冒着黑气，和初见时候一样，相互制衡的两种能量如今又回到最初的模样。


    “你吸收了宿傩的手指。”


    睡一觉醒来真是出大事了。


    莫山清缓慢地转动眼球，心口的疼痛似乎稍有缓解，功德印玉牌散发着黑气已经看不清上面的字。


    她根本没听进去五条悟的话。


    她好饿。


    两边脸颊被扯起：“嗨嗨？还听得到我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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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白色的脑袋贴近她，“饿了，要吃点面包吗？”五条悟惊奇，立刻伸手从她的竹篮里拿出了一个牛角包，莫山清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扔了出去。


    “不要这个。”她摇了摇头，脑袋就像一团浆糊，莫山清只想吃东西。


    她看到面前的男人苦恼地拿起竹篮，牵起她的手。


    *


    “吸收了他的咒力，他应该会很开心吧。”


    他是指七海建人。


    “不可以哦。”


    走在前面的男人摇了摇头，白色发丝轻轻摇晃，莫山清被牵着往前走，她听到悠扬清冽的嗓音继续：“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再继续说不定会死掉。”


    “你好像对这些人都很好，他们对你很好吗？”


    为什么能够这样不求回报。


    五条悟失笑：“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对我有所回报才做的。”


    莫山清不理解，也不太想理解。


    她只知道。


    “你这样会很吃亏的。”以及让她吃亏。


    “还没有人能让最强吃亏哦。”他语气轻飘飘的。


    絮絮叨叨，他们到达了观察室。


    莫山清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老头，那双眼不再平和温润反而透着幽深诡异，她那双呆滞的眼眸清明了一瞬。


    忍不住嗤笑出声。


    不对


    莫山清动了动鼻头，气味间的微妙差异让她皱起了眉。


    认错人了，也是，那个老头应该早就死了。


    *


    莫山清和五条悟坐在第一排看着液晶屏幕上京都和高专学生的战斗。


    慢慢的电视上的镜头刻意避开了虎杖悠仁。


    在来之前他们先去见了那个学生，那个吞下了宿傩手指成为了容器的学生如今已成为了一位普通咒术师。


    因为吞掉了特级咒物变成了被上层赶尽杀绝的目标，但是…


    对于镜头刻意避开，五条悟立刻察觉不对，他对着身后一位用大辫子遮住了面貌的女人询问着。


    同样的困境，似乎有着不同的解法。


    她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困于中央阵法的黑衣少女，在剑落下的时候没有等到任何人的出现。


    剑阵困住了她的神魂，消弭了她的□□，那一刻她对这世间剩下的就只有恨了。


    她兀自转头，黑沉的眼眸里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如一潭死寂的沼泽。


    “真可惜...”


    她说出了这样的话，却和五条悟同时愣了一下，一下又陷入了呆滞。


    此刻白板上的咒符同一时间全部燃烧殆尽。


    不曾预料的事情转移了众人的注意。


    能够更加自如使用六眼的五条悟，信息的传达更加准确。


    如同筛选过一样，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穿过寂静的山林，越过高楼，声音来到密闭的教室，传到了他的耳边。


    “找到了…”


    “看来有人闯进了这里。”


    莫山清在奔跑，她跟着白发男人的身后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为了阻止五条悟的出手，结界以五条悟不能进出换取所有人能够自由出入。


    “胆小如鼠。”莫山清一字一顿道。


    五条悟点点头附和：“没错没错。”接着视线往下滑落，按住她的肩膀，对对面两人：“那么你们先进去吧。”


    那里面有很多咒术师，有特级咒灵，有很多咒力。


    莫山清被按住，却止不住地望向结界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