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母亲还是带着我回来了。


    我还要继续上学，不可能一直逃避。


    母亲找父亲聊了一次，不知道聊的什么，还是说父亲因为愧疚，他们消停了一段日子。


    这段日子，我一直躲着父亲，他也在躲着我，两个人就如陌生人一样，连吃饭都不在一张桌上。


    我想过自杀，但当我站在村里那个湖前面时，又害怕了。我不会游泳，我也很怕水，我不敢迈出这一步。


    最后，我放弃了自杀的想法，开始以紧张的学习冲淡那些糟糕的记忆。


    父亲和母亲不吵架了之后，家里安静了许多。


    似乎以前的生活都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该回归正常了吧？


    那八成是我想多了。


    老鼠偷粮，猫偷腥，不是因为骨子里的基因，而是因为长期形成的行为习惯，怎么能说改就改呢？


    就像家猫跟夜猫一样，大家基因是一样的，但家猫就知道讨好主人来换取吃的，野猫就要靠偷和捡。


    野猫最近不偷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段时间防范的严了，等不严的时候，它还会恢复原样。


    果不其然，过了一个多月，父亲又重新捡起了酗酒的习惯。


    连带着，两人又开始了每日的争吵。


    母亲无奈，这下她也不回娘家了，逆来顺受，把被打变成了习惯。


    至于我这边，父亲还是摸了过来。


    一天深夜，我清楚的感到有个人摸到了我的床头，我闻到了酒气，不用想，就知道是父亲。


    他想干什么？不用想都知道。


    我把被子捂的紧紧的，但怎么可能挡得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


    ……


    我窝在被子里哭泣，即便哭干了泪水。


    在那之后，父亲对我的这般行为，频次越来越高。


    母亲自然是知道的，她一开始还会找父亲谈谈，但后来，她也放弃了，任凭父亲作恶。


    去踏马的狗屁人生！


    我决定改变这一切。


    我开始制定一个计划。


    父亲喝酒，要么在自己家喝，要么出去喝，出去喝的次数比较少，但是总有出去的时候。


    而每次喝酒回来，必经之路上，有一个不大的湖。


    为此，我暗暗观察了几次。父亲每次回来的大概时间？有没有人陪同？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湖边上会不会有人？


    这天晚上，我等在湖边上，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石头。


    我想干什么？这时候我的心里，只想着把他杀了，然后逃离这里。


    半夜11点多，透过月光，我发现前面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一道身影。


    是父亲。


    他走的很慢，走两步晃三步，显然喝的很多，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他不是每次都喝这么多。


    这段距离，每一秒钟都像在油锅上煎着，我的手心都是汗，不是没有打过退堂鼓，但想着那些恶心的记忆，还是狠下心来赶紧结束这一切。


    等到父亲走近的时候，我悄悄的猫到他身后，突然发力，用石头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虽然我的力气不大，但他本就喝多了，现在身体更加难以支撑，我瞅见机会，用力一推，便将他推入了湖里。


    他是会游泳的。


    但此刻，他只是在猛烈的挣扎，根本就没有上岸的机会。


    我隐约看到了他的脸，十分的痛苦，这种眼睁睁看着人溺水而死的感受，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更何况，他还是我的父亲。


    我一直握着石头，紧张的在草丛里猫着，心里想着万一父亲有爬上来的趋势，我还会再砸他。


    可是，过了许久，也没见他从水里出来。


    他沉了进去。


    我赶紧把石头用力扔进了水里，然后跌跌撞撞的跑回了家。


    回到家之后，我洗了洗手，把衣服换下在盆里泡着，然后躲进了被子里。


    一夜未眠。


    我看过的小说里，里面介绍过一些杀人和警察破案的细节，比如说不能留下指纹线索什么的，但我当时既害怕年龄又小，根本想不到那么多。


    这一次作案，其实我留下了很多证据。比如说作案的石头，父亲头顶的伤痕，以及湖边的脚印等等。


    要说，老天都在眷顾我。


    第二天的时候，我才知道，昨晚下了一场雨。


    这场雨，冲刷了一切痕迹。


    因为这场雨，我的负罪感变低了，你看吧，老天都在可怜我，老天都在帮我，我的父亲该死！对吧？


    父亲的尸体，还是被发现了。


    安静无比的乡村里，来了好几个警察，他们照例询问了村民，以及我和母亲。


    问我的时候，我本想撒谎什么都不知道，但转念一想，如果撒谎是不是就暴露了？于是我就说了父亲经常打人的事实。


    兴许是见我和母亲可怜，兴许是觉得证据不足，兴许是那场大雨。


    最终，父亲的案子，被归结为，因为下雨路滑，醉酒坠入湖里淹亡。


    家里得了一笔赔偿金。


    这是这位父亲，对我们唯一的补偿了。


    后来的事情就没有那么复杂了，我下定决心要走出乡村，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伤心之地，远离那个湖泊，远离郁郁寡欢的母亲，远离这里的一切。


    我考上了一所还不错的大学，学了法律专业，通过自己的努力，取得了一定的成就。


    至于老家，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只是偶尔给母亲打打电话，给她打一些钱。


    前两年，我想把她接过来住，她都以不习惯大城市的生活为理由拒绝了，但后来她身体也不好了之后，还是答应会过来住。


    等她来了之后，我跟那个地方的联系，就彻底断了。


    人生，终于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


    我养成了一个习惯，用冷水泡澡，不管冬夏皆是如此，这让我感到十分安心。


    冷水，犹如当年的湖水，终结了罪恶，也开启了新生。


    ……


    房间变得炙热无比，我躲在一个大箱子里面，但能清晰的看到，外面燃起了熊熊大火。


    我害怕极了。


    我是要死了吗？


    可是，我的人生不是重新开始了吗？


    不！不行！我不能死！


    冥冥中，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充满了能量。


    我抬手一挥，整个房间的火势迅速被扑灭，取而代之的，是冰天雪地一般的寒冷。


    我这是，觉醒神谕了？


    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江南……”


    我开心的跑过去，扑在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