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头疼得龇牙咧嘴，说话时的声调都破了音。


    “放手！你他妈给我放手！”


    “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姐夫是谁吗？这附近连带几个场子，都是我姐夫豹哥在管！”


    “你敢动我，老子砍你全家！”


    砍他全家？


    呵，他全家都是军属，住军区大院，他倒要看看豹哥怎么进去！


    顾泽云眼神一冷，手上力道又加重一分，疼得秃头杀猪般惨叫，后面威胁的话全变成了哀嚎。


    一旁的面摊老板却吓得魂飞魄散，上来就掰顾泽云的手腕。


    “两位好汉！算我求求你们了！快放手吧！”


    “这面钱我不要了，你们赶紧走！”


    林念一愣，高声提醒。


    “老板，如果你们继续纵容他们，那你们一辈子都要缴纳费用，没有尽头。”


    老板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垂下头，声音都有些哽咽。


    “我只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你们是过路神仙，打完架走了就清净了！”


    “可我这小摊子怎么办？我还得讨生活啊！”


    “打了个神仙，后面还有更大的神仙！豹哥他开了好几家赌场，手底下打手多得很！”


    “我只是个小摊贩，怎么惹得起？”


    “算我求你们了，快走吧！”


    林念见状，只能沉默下来。


    她承认，自己也有私心，如果不是有摆摊的打算，她可能不会管这个破事。


    可她还是想要劝告对方。


    “如果你们所有人团结起来，或许还有个出路。”


    “一味避让，只能助长他们的气焰。”


    如今的政策才刚出来，各地都有秃头和豹哥这样的人。


    但人和人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有些虽然收取保护费，但真的会给摊贩撑腰，收取的费用也是固定的。


    但有些就是纯无赖，只要没钱就去收费，找他办事就没影了。


    很显然，这里的人就是后者。


    老板还是没有回话，林念心里有了数，拉了拉顾泽云的衣角。


    既然这里人的扶不起来，还是算了吧。


    反正摆摊这事，还可以再找别的地点，没必要和他们死磕。


    回头他们解决了豹哥，未必能在其他摆摊的人那里落好，万一惹得别人眼红，对她也是个隐患。


    更何况，听老板的意思，这附近还有赌场，不知道那帮赌徒会不会到集市闹事。


    林念讨厌那种人。


    她上辈子寻亲时，见过最多的孩子，就是被这样的抛弃的。


    她们被亲生父亲输掉，或是卖掉，成了山里的媳妇，或是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人。


    哪怕是现在，她偶尔还会回想起那些眼神，绝望，空洞，仿佛只剩下一具躯壳。


    那时她夜不能寐，一闭上眼就会做梦，梦到自己的女儿长大了，也在那样的场所里，成为别人收钱的工具。


    她对那些开设赌场、蛊惑人心、吸食人血的恶魔痛恨到了极点！


    一定要想想办法，把那个豹哥绳之以法。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知道此刻硬碰硬确实会有些麻烦。


    别的不说，顾泽云还在停职期，要是做了什么，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


    她再次拉了一下顾泽云的胳膊，示意他松手，然后对着秃头和面摊老板提高了声音。


    “走就走，既然你不识好歹，我们还不屑管你的破事呢！”


    “走吧，咱们回家。”


    说完，她拉着顾泽云转身就走。


    秃头揉着几乎断掉的手腕，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


    “呸！算你们识相！”


    他转头又恶狠狠地瞪了面摊老板一眼，照常放出狠话。


    “钱明天再不交，砸了你的摊子！”


    老板点头哈腰，连连保证后，他才肯离开。


    根本没注意到不远处，林念和顾泽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方向。


    .....................


    他们两人并未走远，而是闪身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暗中观察着面摊方向的动静。


    可惜，那个豹哥没露面，秃头也没有去找他姐夫的意思，只是转头去了一家饭馆坐下了。


    顾泽云看向林念，眼神带着询问。


    “之后要怎么做？”


    他了解林念，绝对不是那么容易退缩的人。


    她要走，肯定是有想法，但他暂时不确定她接下来的计划。


    林念叹了口气。


    “我的摊子肯定要换个地方摆了，不过那个豹哥，留着也是个祸害。”


    “他开设赌场，不知道要害多少人。”


    最好能把那帮子赌徒，也一起抓起来，包括她那个不要脸的爹和弟弟！


    忽然，林念话音一顿，视线定格在远处一个略显佝偻、行色匆匆的背影上。


    又是那个老头！


    上次她和姚婶来集市时，他就躲在暗处观察自己，眼神复杂。


    这次，又是如此！


    她说不上来对方的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下意识地想追。


    林念向来信任自己的直觉，她抬脚，朝着老头的方向走去，顾泽云注意到了，立刻跟上。


    可那个老头极其警觉，林念刚抬起脚，他转身就走，哪怕是顾泽云那么快的速度，也只看到一个灰色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集市尽头的人群中。


    他皱了皱眉，心头划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熟悉感。


    他好像见过这个背影。


    可是在哪里，却记不清了。


    这种情况，在他身上极为罕见，顾泽云忍不住转头询问林念。


    “你认识那个人？”


    林念摇了摇头。


    “不认识，但是我第二次看到他了。”


    “上次我和姚婶来，他就鬼鬼祟祟地偷看我们。这次冲突他又出现在附近，感觉很奇怪。”


    “可是他看我的眼神又没有恶意，很奇怪。”


    “你说，他会不会是秃头嘴里的豹哥？”


    毕竟，他能连续两次都出现，要么就住在附近，要么就是经常在这附近晃悠。


    总不能就这么巧合，都在他们来的时候碰上吧？


    顾泽云摇了摇头。


    他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


    “走，先回去吧。”


    “这事需要从长计议，回去先调查清楚再说。”


    林念也是这个意思。


    所以她点点头，跟在顾泽云的身后悄然离开。


    却在路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沈承业。


    他今天穿了便装，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神情不算好看。


    顾泽云和林念对视一眼，默契地放轻脚步，借着人流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沈承业显然心事重重，步伐很快，转头拐进了一条更加偏僻的死胡同。


    两人这才发现，胡同的尽头，是林栋等在那里。


    他缩着脖子搓着手，脸上的神情很怪异。


    一见到沈承业，林栋立刻迎了上去。


    “沈连长！你可算来了！”


    沈承业眉头紧锁，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是说了有事写信吗？”


    林栋缩了缩脖子。


    他其实有点害怕沈承业，尤其是最近，他跟换了人似的，气场变得很可怕。


    可他没办法，只能支支吾吾的说。


    “我这不是急用钱嘛！你上次答应我的那笔钱，还没给呢！”


    沈承业强压着火气，语气已经很不耐烦。


    “林栋，你讲不讲道理？我津贴还没发！”


    “之前陆陆续续给你们的还少吗？你们林家就是个无底洞！”


    林栋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但很快被赖皮取代。


    “那不一样！你之前答应好的，要定期给钱！”


    沈承业听到这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逼近一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林栋！你还有脸提这个？我之前答应的是，只要林念没跟别人结婚，我才会给钱！”


    “可现在呢？林念已经跟顾泽云领证了！她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军属！你们林家拿着我的钱，连个人都看不住！我凭什么还要给你们钱？”


    林栋一愣，下意识地跳了起来。


    “领证了？不可能！”


    “户口本还在我爹手里攥得死死的！她拿什么领证？”


    沈承业看着他这副蠢笨如猪还自以为是的模样，只觉得一阵反胃。


    他们这帮人，把顾泽云当什么了？把他们军人又当什么了？


    林家那破门，能挡得住谁？


    就算有小偷过来，都能轻而易举翻进去，这两人就不是好好过日子的料，从来没把家里好好修缮过。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


    “你爱信不信！没打结婚证，部队能这么快给她分家属院？”


    “用你的猪脑子想想！行了，我没空跟你废话！”


    “赶紧走吧，剩下的钱，我发了津贴会给你们寄过去！”


    “但这是最后一次，我不会再给你们了。”


    说完，沈承业转身就要走。


    他一刻也不想再跟这个贪婪又愚蠢的家伙待在一起了！


    可林栋却拦住了他的脚步。


    “你不能走！”


    “钱你必须给！不然……我就去部队告你！”


    沈承业脚步一顿，猛地转身，死死盯住林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