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远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差点直接倒下。


    可他知道不行。


    要是这事不解决，这罪名就彻底坐实了！


    苏语嫣就算真做了这事，那也是他妹妹，不能看着她就这么被钉在耻辱柱上吧！


    他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看着眼前不依不饶的刘云、知道这事再也捂不住了，只能咬牙回应。


    “好！你不是要当面对质吗？行！我现在就去找苏语嫣！如果真是她怂恿你诬告，我第一个饶不了她！”


    说完，他顿了顿，又转向顾泽云和林念。


    “你们也一起来！把事情彻底说清楚！”


    他几乎是拖着脚步，带着这一行人，怒气冲冲地走向文工团的宿舍。


    远远的就看见苏语嫣在屋里踱步，苏明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这妹妹，有心事！


    刘云说的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苏明远气得要吐血，要不是还有这么多人，他都给苏语嫣两巴掌，直接把她打醒。


    可他不行，只能铁青着脸质问。


    “苏语嫣同志，你现在有空吗？”


    苏语嫣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


    从刘云被林念反问开始，她就知道刘云这个棋子是废了，可她想着，刘云再怎么样也不敢供出自己。


    因为只有这样，自己才会救她一命。


    可没想到，刘云把她两密谋的事全说了，甚至还找上了她哥。


    心机再怎么深沉，她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只能颤声询问。


    “哥……怎么了？”


    怎么了？


    她还问怎么了？


    苏明远一把将她拽到众人面前，指着刘云。


    “你跟她说了什么？是不是你让她去诬陷林念同志的？说！”


    苏语嫣懵了。


    她没想到，哥哥会当着这么多人来问她，一点面子不给她留。


    她想否认，一抬头却看到刘云怨恨的眼神，连忙慌乱地摆手否认。


    “没有！哥，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是刘云她自己……”


    苏语嫣很想和刘云说，等这事过去了，她在想办法。


    可刘云现在什么暗示都看不懂，直接尖声打断她的话。


    “苏语嫣！你还不承认？”


    “是你跟我说，只要我咬死是林念推的我，你哥就会帮我离婚，还会给我补偿！”


    “否则我跟她无冤无仇，一开始都没冤枉她，现在何必这么做？”


    证据确凿，人证就在眼前。


    苏明远看着妹妹闪烁的眼神和苍白的脸只觉得失望极了。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无奈叹息。


    “先散了吧，我会把事情搞清楚的。”


    “如果这事真的和苏语嫣同志有关，我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这是要从轻处理。


    一直沉默的顾泽云开口了，他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问。


    “苏指导员，既然事情清楚了，就不是家事了。”


    “我会按程序，将苏语嫣同志涉嫌教唆诬告的情况，正式向上级报告。”


    苏语嫣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瞪着顾泽云。


    她再也无法保持自己的体面，哽咽着质问。


    “顾泽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啊！”


    顾泽云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还带了丝丝嘲讽。


    “你喜欢谁，是你的事。但你教唆他人，诬陷我妻子，触碰了我的底线。”


    “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不能留这个隐患。”


    “你还造谣我们搞过对象，严重影响了我的名声，可能会对我的婚姻关系造成困恼，我已经对你很客气了。”


    他说完，目光锐利地扫过瘫软在地的刘云，皱了皱眉头。


    还有这个也一样。


    都是当时他太讲原则，才没有对沈承业和刘云动手，让他们蹦跶到现在。


    既然他现在停职，有的是时间，就应该好好和媳妇相处一下。


    然后，想想怎么让这些该付出代价的人得到惩罚。


    苏明远看到他的神情，心里咯噔一声，伸手去拉他。


    “顾同志，这事还没有这么严重...”


    “严不严重，应该是审查组结果出来再说。”


    “...”


    苏明远说不出话了。


    他无力地放开手，只能和几人一起等待审查组。


    只是谁都没想到，顾老爷子也赶了过来。


    他站在最前方，脸色阴沉，朝着顾泽云伸手刚想说什么，却听到对方已经开口。


    “爷爷，您消息真灵通，这么爱参与审查组的事？”


    “干脆直接转职吧，看你们那挺闲的！”


    顾老爷子被孙子的话噎得脸色涨红，火气也上来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


    眼见着爷孙俩又要吵起来，


    林念适时上前一步，打断了即将爆发的争吵。


    她看向顾老爷子，语气平和却坚定。


    “爷爷，我赞成您关心这件事。但我想，您和苏指导员作为当事人的直系亲属，按规定，是不是需要回避调查？”


    顾老爷子一愣，没想到林念一个村姑，居然还知道这么多。


    规矩确实如此，他本来也没想参合，只是听到顾泽云又惹事，想着赶过来看看。


    可是现在，他不知道怎么解释。


    林念却朝他笑了笑，继续开口。


    这一次，她声调沉了下来，带了明显的不满。


    “规矩是规矩，顾领导，我和阿云都是很尊重你的。”


    “但您既然跟着审查组来了，应该知道在拿到证据之前，不可以主观判断，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吧？”


    这话说的，已经有些不敬了。


    顾老爷子脸色不太好看，却见林念脸色一变，语气又柔和下来。


    “但我想，你来也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规矩这些，您肯定是比我知道得多，我知道的，您是想关心阿云。”


    “有些事，真想弄清楚，总有办法的。”


    她说着，轻轻拍了拍顾泽云的肩膀。


    “我们阿云脾气不好，过去也不知道背了多少黑锅，我做媳妇的心疼他。”


    “这些日子，我自认该做的都做了，若您还是因为对我不满就迁怒他，是不是对他不公平？”


    顾老爷子沉默了。


    林念这话又礼又兵，什么话都说完了，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能回什么。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最后，只能转身，和审查组的组长沟通。


    “这事就交给你们了，谁也不用偏向，等结果出来，直接公开就好。”


    “队里不能被这种风气影响，必须给所有人一个榜样！”


    这话，就是要重罚了。


    顾泽云冷哼一声，拉着林念转头就走。


    在他看来，顾老爷子心底肯定认定是他惹事，却还是要重罚，无非就是刻意针对。


    可林念却不这么认为。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知道顾老爷子已经被她说话了，之所以说这话，是想替顾泽云撑腰。


    既然不是顾泽云的错，自然不能让诬陷他的人好过。


    只是他毕竟是个领导，当着众人的面，必须要铁面无私。


    她拍了拍顾泽云的肩膀，无声安慰。


    却不知身后的顾老爷子眼神复杂。


    回到自己的住处后，他拿起电话，打给了老杨。


    “老杨，这次的事，你帮我……全程盯紧点。”


    “别让人在里面搞小动作，别让那些人把脏水都泼到小泽一个人头上。”


    走到这一步，他已经开始怀疑。


    难道林念说的是对的，沈承业真的有问题？


    可他明明...是个好孩子啊。


    当初他能大公无私，把所有津贴都给战友遗孀，现在怎么会做这种事？


    他们老一辈的几个战友，都是一样的看法，年轻一辈里，顾泽云的天赋最厉害，好好培养必成大器。


    在他之下，就是沈承业了。


    他的天赋虽然不及顾泽云，但也很不错，毕竟顾泽云是百年难见的天才，本来就是断层领先，沈承业能在队里做个万年老二，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再加上他人品好，响应雷锋精神，给队里做出了表率，怎么让人不喜欢呢？


    甚至在这些事之前，他们都已经在讨论要不要给沈承业继续破格升职，还是给他补补课，拿到军校名额再说。


    顾老爷子敢说，他对自己孙子，都没开过这么多后门。


    如果林念说的是真的...


    他对沈承业，就太失望了。


    可林念说得太笃定了，他也忍不住会想起那时顾泽云的质问，脑海中不停反复，难受得很。


    过了许久，电话那头才叹了口气。


    “老顾啊，你这又是何苦？明明关心孙子，非要弄得跟仇人似的。”


    “你就不能好好跟他说？非得用这种拧巴的方式？”


    “我看啊...你也别怪小泽不会好好说话，都是遗传你这老东西！”


    顾老爷子被骂了，却也不生气。


    他沉默了一会，脑海里又想起了那些陈年往事，最终种种叹气，声音有些沙哑。


    “小树不修不直溜。他那个脾气不管教，将来要吃大亏的！”


    “咱们这身军功章，也是枪林弹雨、挨过处分才换来的！”


    “要是以后再吃亏，可能就无法挽回了，我不想他走到那一步……”


    在他看来，顾泽云是天才不错。


    可正因为他是天才，那孩子目中无人，从小就谁的话都不听，在大院里树敌无数。


    那时顾老爷子天天担心他得罪人，没想到最后，反倒是他这把老骨头被人算计了。


    可他也忍不住会想，自己这么理智的人都走到了这一步，如果顾泽云继续天不怕地不怕，他会摔多大的跟头？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再厉害的人，都会有疏忽的时候，也会有无法挽回的遗憾。


    老杨沉默了片刻，当年的事是所有人一个心结，他也不想在提。


    只是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老顾，那你有没有告诉过他，你死活拦着不让他去边疆，真正的原因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