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雅看着周师弟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心中冷笑一声，却也没有当场拆穿。


    “随你。”


    她丢下两个字，便不再理会。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陆尘的身份，以及圣女的事情。


    根本没心思去管这个蠢货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一行人不再耽搁，迅速辨明了方向，朝着秘境的出口疾驰而去。


    ……


    古月秘境，山林寂静，古木参天。


    一道赤红色的流光在林间飞速穿行，快如鬼魅，正是载着陆尘的大黄。


    “我说你这家伙，跑慢点，赶着去投胎啊？”


    陆尘盘坐在大黄宽阔的背上，有些无奈地拍了拍它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


    自从得了那混沌灵泉的滋养，大黄的实力又精进了不少。


    脚力更是比之前快了数倍不止。


    此刻跑起来，四蹄翻飞。


    周围的景物都化作了一片片模糊的流光，让他连沿途的风景都看不真切。


    “吼……”


    大黄喉咙里发出一声委屈的低吼，速度稍稍放缓了一些。


    似乎在说，还不是你让我抓紧时间的。


    陆尘被它这副人性化的模样逗笑了。


    他从纳袋中取出一枚灵果，丢进大黄的嘴里，算是安抚。


    一人一狮就这么在苍茫的山林间不紧不慢地前行着，气氛一片祥和。


    陆尘的目光望向远方。


    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方才冬崖山那群人的身影，以及那个让他都感到有些意外的名字。


    程婉。


    这个名字，仿佛一把钥匙，开启了他尘封已久的一段记忆。


    那是前世，他还未曾登临至尊，不过是一个在丹道上初窥门窍，四处游历的年轻药师。


    那时的他，远没有今生的从容与强大。


    更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凭着一腔热血和几分天赋，在广袤的天麟界闯荡。


    也就是在一次外出采药的途中。


    他结识了一个比他小上几岁，扎着两个羊角辫，眼睛亮晶晶的小丫头。


    那丫头，便叫程婉。


    她古灵精怪，活泼得像只林间的小鹿，身上却背着一个与她年龄不符的沉重药篓。


    初见时，她正踮着脚，努力地去采摘一株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灵药。


    小脸涨得通红，却倔强地不肯放弃。


    陆尘当时也是闲着无事，便顺手帮了她一把。


    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络了起来。


    陆尘这才知道，这小丫头竟是冬崖山掌门的关门弟子。


    她的师尊早年与人争斗，伤了根基，落下了难以根治的沉疾。


    为了缓解师尊的伤势。


    她便常年独自一人在外奔波，踏遍千山万水。


    只为寻找那些典籍中记载的，能延缓伤情的珍稀药材。


    那份孝心与坚韧，让陆尘颇为动容。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人便结伴而行。


    他教她辨识药理，她带他寻找那些生长在极寒之地的奇花异草。


    那段时光，虽然清苦，却也充满了简单的快乐。


    他记得，她最喜欢跟在他身后，说着宗门里的趣事。


    说她那个不苟言笑却又极为护短的师尊。


    说她那些虽然时常会惹她生气，却总在关键时刻护着她的师兄师姐。


    她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她的师门。


    她的愿望也很简单，简单到只是希望师尊能早日康复。


    后来，陆尘丹道大成，名震一方。


    他还特意回了一趟冬崖山。


    亲自出手，耗费了大量的珍稀材料，为程婉的师尊炼制了一炉逆天神丹。


    彻底治愈了她多年的顽疾。


    他至今还记得，当他将丹药交到程婉手中时，那丫头先是愣了半晌。


    随即抱着他哭得稀里哗啦，像个孩子。


    从那以后，冬崖山便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这也是陆尘今日在认出韩雅等人的身份后，愿意与他们交易的根本原因。


    至于后来那狮子大开口的条件，不过是看不惯那个姓周的小子嚣张跋扈，顺手给他们一个教训罢了。


    毕竟，以冬崖山的信誉，还不至于为了区区一点材料就赖了他的账。


    “算算时间，这一世，程婉那丫头应该也才十几岁吧……”


    陆尘心中暗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在为了她师尊的伤势，四处奔波。”


    前世，他帮她，用了近百年的时间。


    这一世，他帮她，或许连一年都不需要。


    他想着，等这次秘境之行结束，若是有机会，定要去一趟冬崖山。


    好好地，重新认识一下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顺便，也看看他那位故人，如今是否安好。


    “吼？”


    大黄似乎感受到了陆尘心情的变化，它回过头，用那双白玉般的眸子好奇地看着他。


    “没事。”


    陆尘笑着拍了拍它的脑袋。


    “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他从大黄的背上站起身，眺望着远处那连绵起伏的山脉。


    以及地图上那下一个被标记出的红点，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走吧，大黄，让我们看看，这古月秘境，究竟还藏着多少惊喜。”


    一人一狮，再次加快了速度，朝着那未知的下一站，疾驰而去。


    在苍茫的古老山林中穿行了大约半日，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记的下一处地点。


    然而，还未等他们真正靠近。


    一股极其压抑，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气息，便已扑面而来。


    大黄那风驰电掣般的速度猛地一滞。


    庞大的身躯停在了一处山坡之上，喉咙里发出阵阵不安的低吼。


    它那身火红色的鬃毛无风自动，仿佛遇到了什么天敌，浑身都透着一股警惕。


    陆尘的眉头也紧紧地锁了起来，他从大黄背上跃下，目光凝重地望向前方。


    眼前是一片广袤的盆地，与其他地方那生机勃勃的景象截然不同。


    这里，竟是一片死寂。


    真正的死寂。


    盆地之内，寸草不生，地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色。


    仿佛被某种力量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


    看不到一棵树，看不到一株草，甚至连一只飞鸟，一只虫豸的踪影都没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尸体腐烂般的恶臭，让人闻之欲呕。


    整个盆地，就如同这片生机盎然的世界中的一块突兀。


    仿佛已经坏死腐烂的伤疤，充满了不详与诡异。


    “看来，我们又找对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