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宇很清楚。


    尤其是在对待魔道奸细这件事情上。


    南华宗的手段向来是宁枉勿纵，狠辣到了极点。


    一旦他被交出去，等待他的，绝不仅仅是死亡那么简单。


    搜魂术下，他所有的秘密都将无所遁形。


    届时，不仅他自己要受尽折磨，求死不能。


    就连他背后的陈家，恐怕也会受到牵连，被宗门彻底清算。


    他虽然疯，虽然狂，但他不想死。


    更不想以那种屈辱而痛苦的方式死去。


    他跟黑袍手下那些被洗过脑，可以悍不畏死地去献祭的狂信徒不同。


    他没有被洗脑，他与血魔宗合作，不过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他所求的，是力量，是地位，是为了将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踩在脚下。


    可现在，他所有的野心，所有的美梦，都在这冰冷的现实面前，碎成了一地泡影。


    “别……别把我送回去！”


    陈天宇的声音都在颤抖，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陆尘脚边。


    那副模样，狼狈得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我说……我什么都说！”


    “只要你肯放我一条生路，我保证，从今往后，我绝不再找你的麻烦。”


    “我陈家……我陈家也愿意奉上所有家产，只求你高抬贵手！”


    他语无伦次地哀求着，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


    然而，陆尘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与怜悯。


    “放你一条生路？”


    陆尘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溶洞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他缓缓蹲下身，与陈天宇平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玩味的光芒。


    “陈天宇，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


    他伸手指了指溶洞的另一侧，那里，被俘获的齐潇等人依旧静静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我放过你，有什么难的？”


    “可她们，能放过你吗？”


    “齐云楼，能放过你吗？”


    齐云楼！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陈天宇。


    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是啊，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这次血魔宗的目标，可是齐云楼的人！


    而且还是齐潇这位身份尊贵的核心弟子。


    他之前被力量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着得到血魔宗的相助，去对付陆尘。


    却完全忽略了此事背后那足以让整个陈家都万劫不复的巨大风险。


    齐云楼，那可是遍布九州十域的庞然大物。


    其背后隐藏的实力，远非区区一个南华宗可以比拟。


    若是放在平时，就算是给血魔宗一百个胆子，他们也未必敢去招惹齐云楼这尊大神。


    可这次，他们不仅惹了，还差点把人给献祭了。


    一旦齐潇等人获救，离开这古月秘境，第一件事，恐怕就是对血魔宗展开雷霆万钧般的报复。


    而他陈家，作为此次事件的参与者，甚至可以说是帮凶，又岂能独善其身？


    到那时，别说南华宗，就算是整个南华城，恐怕都保不住他陈家。


    想到这里，陈天宇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脚冰凉。


    他完了。


    他彻底完了。


    无论是落在陆尘手里，还是被送回南华宗，亦或是面对齐云楼的怒火。


    等待他的，都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陈天宇那副面如死灰，彻底绝望的模样，陆尘嘴角的笑意更浓。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将这个家伙所有的希望，所有的侥幸，都一点一点地，亲手碾碎。


    “不过嘛……”


    陆尘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诱惑。


    “虽然你横竖都是一死，但死法，却还是有区别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陈天宇面前晃了晃。


    “跟我合作，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你死了，我可以考虑保你陈家一条活路，让他们不至于被齐云楼的怒火彻底碾成飞灰。”


    他顿了顿，那双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嘴硬。”


    “那样的话，你和你陈家，就一起从这南华城，彻底消失好了。”


    “相信我，我有这个能力。”


    这番话，如同一根救命稻草，被硬生生地塞进了即将溺死的陈天宇手中。


    他知道，这是陆尘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也是他能为家族，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看着陆尘，那张原本还算俊朗的脸上，此刻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悔恨，绝望的复杂神情。


    他忽然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终于明白了。


    从始至终，自己在这场游戏中，扮演的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丑角色。


    陆尘，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无论是之前的羞辱，还是现在的威胁，对方都只是在陪他玩玩而已。


    自己引以为傲的家世，费尽心机才得到的南华宗弟子身份。


    甚至是不惜与魔道合作换来的力量。


    在眼前这个少年面前，都显得是那么的可笑，那么的不值一提。


    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挣扎，在对方面前，都像是一场滑稽的独角戏。


    而现在，这场戏，该落幕了。


    “我说……我全说……”


    陈天宇的声音沙哑，仿佛在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将自己如何被血魔宗的人找上门。


    如何被对方用力量诱惑，如何与他们合作。


    还有将齐潇等人引到此地的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全都说了出来。


    当他说出那个名字时，溶洞内的空气，似乎都为之一滞。


    “是血魔宗的鬼面长老……是他亲自潜入南华城，找到了我……”


    鬼面长老！


    当这四个字从陈天宇口中吐出时。


    陆尘那双始终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终于泛起了一丝真正的波澜。


    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道笼罩在黑袍之下，脸上带着一张狰狞恶鬼面具的模糊身影。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分量，但陆尘，却再清楚不过。


    前一世，他前半生与血魔宗打了不少交道，只为覆灭血魔宗。


    对于这个宗门内一些难缠的狠角色，他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