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台灯把客厅的影子拉得狭长。


    在茶几上，还残留着虫蜕被姟影啃食后留下的细碎鳞粉。


    它渡着八只步足，趴在茶几的边缘，蠕动的口器里，最后一点鳞甲被它细细磨碎咽下，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那声音像极了冬天被踩碎的薄冰，只是带着点潮湿的腥气。


    姟影歪了歪头，漆黑的复眼扫过桌面，最后落在那几颗实在啃不动的宝石碎片上。


    用步足尖轻轻敲了敲，甲壳发出“哒哒”的轻响，像在确认这东西是否还有可食用的部位。


    “嘶？”没了？


    姟影抬起上半身，把重心压在四只后腿上，前足拢在胸前，活像个讨食的孩子。


    它的复眼一顺不顺地盯着许岭，瞳孔里映着灯具的光，竟透出点可怜巴巴的意味——尽管那八只眼睛凑在一起，本该是让人发怵的模样。


    许岭蹲下身，膝盖抵着冰凉的地板，刻意和姟影保持在同一高度。


    她能看清姟影步足上细小的绒毛，上面还沾着点虫蜕的灰粉，当然也能闻到空气中混杂的金属腥气。


    “没了，”许岭声音不大，“虫皇钢的蜕就这一个，不过我这儿还有别的，你要是能吃，就尝尝看。”


    说着，她抬手把空间纽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茶几上——除了那支留给自己用的潜力药剂。


    堆积在一起的东西不多，但一个个对平民御兽师来说，都价值不菲。


    有装着纯水之泪的琉璃瓶、也有表面有深色纹理的沉香木、还有一匹深海鲛人能量凝结的千织纱……更别说是在交易所上炒到价值百万的技能石，虫系宠兽专用的三颗龙血玉和荧光蠕虫的黏液结晶。


    “这些都是之前交易所送的。”许岭没抬头，手指划过琉璃瓶的瓶身，冰凉的触感让她笑了一下。


    “我本来想过几天找机会和其他人换虫系资源，可转念一想，人家凭什么跟我换？”她抬眼看向姟影，后正好奇地用步足拨弄着龙血玉，“我才刚觉醒御兽师资质，连正式等级都没有，比我高一阶的随便一巴掌就能拍死我。太张扬的话，说不定资源还没置换到手里，就会惹上麻烦。”


    姟影似懂非懂，停下了拨弄龙血玉的动作，复眼盯着许岭，像是在安慰她。


    许岭指着那支装着纯水之泪的琉璃瓶：“先看看这个，水系的纯水之泪，你能吃吗？”


    姟影凑过去，鼻尖（如果那对小凸起能算鼻尖的话）碰了碰琉璃瓶，随即像是被烫到一样往后缩了缩。


    它用步足尖轻轻把琉璃瓶往许岭那边推了推，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碰碎了似的，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尾音带着点颤抖。


    会生病。


    “生病？”许岭重复了一遍，眉头微蹙，“是属性克制吗？你是火、虫、钢、空间四属性，纯水之泪是纯水系，确实可能冲突。”她把琉璃瓶拿起来，放回空间纽里，又指了指沉香木，“那这个呢？木系的。”


    姟影这次连闻都没闻，直接用步足把沉香木推得老远，直到木料碰到茶杯才停下。


    它摇了摇头，复眼微微收缩，像是对沉香木很排斥：“嘶嘶。”


    不舒服。


    “不舒服？”许岭愣了愣，随即了然，“看来木系也不行。行吧，那这个我也收起来，说不定以后能给第二只宠兽用。”


    许岭抬手把沉香木也收了回去，刚想问问姟影还想吃什么，就见它已经把爪子伸向了那匹千织纱。


    千织纱是水系资源，按道理说，姟影连纯水之泪都碰不得，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许岭刚想阻止，就见姟影已经用步足卷起一小截千织纱，往口器里送。


    那薄如蝉翼的纱线碰到它的口器时，许岭发现姟影竟没像纯水之泪那样产生排斥反应，反而被它细细嚼了嚼，咽了下去。


    “你居然能吃这个？”许岭惊讶地睁了睁眼，“这也是水系的啊，你会不舒服吗？”


    姟影没回答，只顾着继续吃千织纱，步足一卷一送，动作越来越快，那匹千织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许岭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启动了自己的天赋，随着姟影一口口吃下千织纱，她眼前的数据流开始跳动。


    [种族名称：姟影（火纹蛛变异个体）]


    [潜力：高阶超凡]


    [等级：中阶初始］


    [特性：野心家]


    [属性：火、虫、钢、空间]


    [当前状态：倾慕］


    [技能熟练度：火星（12%↑）、坚硬→变硬（3%↑）、钢甲（0.9%↑）、空间跳跃（3%↑）、爪刺（5%↑）、血液吸取（0.3％↑）、血斩（0.0%）、千织（1%上）、雷一闪（2%↑）]


    [当前成长值：153+…］


    看着跳动的数据，许岭皱起了眉。


    虫皇钢的虫蜕、千织纱，还有之前姟影还是蛋的时候就使用了的血泉蜜，加起来都能堆积出一个卓越级了，可姟影只是从初始级的低阶升到了高阶。


    技能熟练度甚至只有略微幅度的提升。


    “不对吧？”许岭小声嘀咕，“吃了这么多资源，怎么就涨了这么点？”


    她看向姟影，后者已经把千织纱吃完了，正趴在茶几上，八只步足蜷缩起来，把自己团成了一个黑色的圆球，只有复眼还露在外面，时不时眨一下，显然是吃撑了。


    许岭把到嘴边的疑问又咽了回去。


    她伸手碰了碰姟影的背壳，温热的触感传来，稍微用力，发现降生后的软壳已经不复存在了，背壳已经变得十分坚韧。


    大概是消化不了吧。


    她心里猜测着，很大概率是因为姟影吃下去资源时才堪堪初阶初始，身体里能容纳的能量有限，吃下去的大部分应该都攒在身体里了，可能等它的身体逐渐消化了堆积的能量，体质才会进一步的升阶。


    或许自己的这个猜测才算合理。


    许岭注意到姟影已经没动静，也没再多想，抬手小心翼翼地把姟影抱了起来。


    小家伙比她想象中的轻，背壳硬邦邦的，却带着点弹性，像裹了层温热的软金属。


    姟影被抱起来时愣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八只步足轻轻缠上许岭的胳膊，像是在找个舒服的姿势。


    “嘶嘶~”


    姟影想睡一会~


    姟影的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困意。


    但它的八只复眼却死死黏在许岭的侧脸上，看着她嘴角淡淡的笑意，步足缠得更紧了些，却又刻意控制着力度。


    许岭抱着姟影正想往卧室走，听到它的话，脚步停下。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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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没抱姟影的那只手，轻轻点了点它的额头，触感有点硬硬的：“要回御兽空间睡吗？里面应该比外面舒服点。”


    “嘶。”要的。


    姟影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点依赖。


    许岭走到卧室的书桌前，把姟影放在桌上，然后单手结印——御兽师的基础印诀，用来开启和关闭御兽空间。


    她的手指动作还不太熟练，结印时顿了一秒才勉强完成。


    一道浅灰色的光晕从她指尖亮起，笼罩住姟影，小家伙没挣扎，只是睁着复眼看着她，直到光芒收紧，把它带回了御兽空间。


    说到御兽师的等级划分，这个世界把它们分做1－－9星，九个等级。


    每个等级拥有初阶、中阶、高阶、圆满、伪阶五个级别，但大部分御兽师都是直接从圆满直接晋升到下一个等级，伪阶只会出现在少部分精神海庞大的御兽师身上。


    同样的，宠兽也存在着伪阶这个阶段，和御兽师一样，拥有伪阶的宠兽大部分也都是种群里天资过兽的佼佼者。


    做完这一切，许岭这才轻呼出口气。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上面明显沾上了虫蜕的灰粉和千织纱的星光碎屑，看起来就蛮脏。


    况且闻起来，好像还带着点淡淡的腥气。


    许岭忍不住皱了皱眉，尽管身体已经很累了，但还是转身进了卫生间。


    匆匆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睡衣，接着才觉得浑身的疲惫都涌了上来。


    倒在床上，许岭脑袋刚碰到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


    至于她刚醒不到两小时又睡这件事，已经睡死的许岭选择了遗忘。


    ……


    翌日。


    许岭是被肚子饿醒的，窗外的天已经开始泛白了，客厅里的台灯还亮着。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


    7：03分。


    该死的生物钟，怎么她都换了个身体还是一样的准时！


    虽然被窝很舒服，但想到今天的实践课，许岭还是勉强睁大眼睛渡步去了卫生间。


    作为在老师和同学眼里的贫困学霸，她之前一直保持第一个到教室，出去值日也是第一个走人。


    所以，许岭打算更改人设，先从刻苦形象开始。


    穿好校服，带上新买的手提包，许岭蹬上新皮鞋，转身，锁好大门。


    街道上，不少和她一样穿着各校校服的初中学生，脸上带着雀跃和常见的困意。


    昨天叫理发师重新修剪出造型的公主切，露出了许岭精致的眉眼。因为契约有所恢复的视力再也不用带厚重的黑框眼镜，她整个人像是焕发了新生一样，和之前的阴湿形象完全不沾边。


    精致打扮过的少女在人群中显眼，但她步伐沉稳，眼神专注。


    玉泽市泽云中学的门口，此刻人声鼎沸。


    穿着同色，不同款黑白校服的初中生们，脸上交织着蓬勃的朝气。


    偶尔会有窃窃私语声，不可避免地飘入许岭的耳中，话题中心往往是她精致的面容，还有对第一次在学校看到不认识的美女的好奇。


    偶尔会有好奇或探究的同学在她的面前走过，许岭只是扬起笑容当做回应。


    然后，就会看到很多个秒变红温的人形温度计。


    真是美好的学生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