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半面妆(二)

作品:《救赎白切黑后被缠上了

    赵堂浔闻言,目光久久停顿在她身上,身侧拳头握紧,那双眸子冰冷彻骨,孟令仪浑身发冷,他却忽然笑了,温声道:


    “是呀,不少人欺负我。”


    他微微前倾身子,和孟令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眉头下压,始终噙着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西泉民风粗俗,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以野物为食,喜好制蛊,驯化猛兽为乐。如孟小姐所见,这两条腿,就是被取乐而挑断筋脉,为了活下来,我被关在圈里和野兽厮杀,用血饲兽就是在西泉学的法子,不仅如此——”


    他眼里的兴味越发浓郁,不像是谈论自己的过从,反而似乎在讲述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我曾经被试过不少蛊虫,孟小姐再要离我这么近,这蛊虫,会不会进到孟小姐身上呢?本王也属实好奇。”


    孟令仪随着他的逼近一点点往后靠,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双眼睛通红。


    赵堂浔见状,扬了扬眉毛,露出几分不过如此的微笑。


    他所经历的,远比此恐怖千倍百倍,他从不向旁人提起,一是众人顶多觉得他晦气恐怖,二呢,他厌恶旁人的怜悯,让他觉得恶心。


    平日里娇滴滴的小姑娘,果不其然,随便吓一下就哭了。这样最好,不用他动手,以免牵扯更多,他也不便收场。


    “本王还是先前的话,孟小姐若是害怕,便回家吧,嫂嫂那边......”


    “我不会回家的。”


    她小声说,声音闷闷的。


    赵堂浔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他皱了皱眉,回过头,只见她头垂着,殷红的唇瓣瘪着,故意不看他,那双大眼睛眨了眨,泪水顺着长而直的睫毛滚下来:


    “你死了这条心吧。”


    窗户微微敞开,漏出一片雪白,冷风从窗外吹进来,烧着的炉香窜进鼻子里,是他厌恶的甜腻香气。


    他没有说话,视线忍不住停留在那张白玉一般的脸蛋上的两道清浅的泪痕。


    那颗泪珠,那样大,顺着她的睫毛根滚出来,掉在小巧上翘的鼻尖上,又掉到她粉红的裙摆上,小小一个略微更红的点,那样滚烫,像是一条蜿蜒的河,缓缓流淌在他心上,然后凝结成一片朦胧的雾气,看不清,也道不明。


    她为什么要哭?因为害怕?


    可若是害怕,她就不应该说她不走。


    心仿佛被挠了挠,怪异的感受,他不喜欢这样,皱起眉头,冷冷一笑问:


    “你在可怜我?”


    孟令仪眨了眨眼,抬起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拧着眉回头看他,那样的眼神,柔和中却又带着悲凉,忍不住让他想起第一日见她,她也是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捏起拳头,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我心疼你。”


    孟令仪的声音轻轻巧巧,如同雪粒子一般落下来,很快消融。他几乎没有听清,眼睛盯着她的双唇,在心中一遍遍描摹那四字的口型,才确信地拼凑出那四个字。


    心疼...


    心疼?


    他眸色空茫,缓缓眯了眯眼,忽然讽刺地笑:


    “是吗?”


    他摇了摇头,心里只觉得可笑。心疼,是何种滋味呢?她和他有何关系,他的事,也轮不到她来过问。


    自作多情,可笑至极。


    他刚想继续赶她走,她却固执地坐到了床边,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伤药,作势要去拉开他身上的褥子。


    赵堂浔身体的反应比言语更快。


    孟令仪的手被他紧紧一拽,疼得还没叫出声,又被他狠狠单手压在柱子上。


    他平日里看上去文弱温润,却不想,竟有这样大的力气,压得她生生无法动弹。


    赵堂浔声音压着隐约的怒气,勉强保持礼节:


    “孟小姐,本王说了,请你,出去。”


    孟令仪几乎有些懵了。


    他眼里的阴郁太过浓烈,让她分不清楚,到底那个行止有度,温良恭俭的人是真正的他,还是面前这样危险的人才是真正的他。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看着他这样凉薄的神色,心头也带了怒气:


    “殿下,我好心好意替你治病,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他的神色没有任何松动。


    孟令仪叹了口气,灵机一动:


    “是太子殿下让我来的。他很希望你能配合我,把腿治好,你也不想……一直当哥哥的拖累吧?”


    他眼里迸射寒光:


    “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可是我知道,太子殿下下令让我好好把你的腿治好,你不配合,他不喜你,厌弃你,你都不在乎,可我呢?我也交不了差。”


    她板着脸,一本正经。


    他眉心跳了跳,松开她,听到“厌弃”二字,手都有些颤抖。没好气地说:


    “哥哥才不会说这样的话,他也不在乎我的腿。”他忽然讽刺地笑了笑:“恐怕治不好,才是哥哥想要的,你就算想匡我,也得做足功课吧?”


    孟令仪却敏锐地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悲凉,温声道:


    “你怎么知道呢?他可想你能治好了,你那天晕过去,他都吓死了。”


    他垂下眼,声音也低下来:


    “你在骗我。”


    “没有,而且……你也不想让你哥哥知道,你竟然这么不配合我治病吧?”


    孟令仪又道:“我知道,你没什么坏心,你就是因为担心治不好,所以才这样赶我走……你放心,只要你配合我,我一定在太子殿下面前替你美言。”


    他心里冷笑,抬头,只见孟令仪一本正经,仿佛很了解他的样子。


    呵,他没有坏心?


    他的视线落到她的脖颈上,那样细,要不是顾及孟家,他早就在她多管闲事的时候就把它拧断。


    就这样,她还自以为是、沾沾自喜地认为他是好人?


    他忽然有了兴味:


    “孟小姐,你到底想要什么?”


    “想做就做了,不需要理由。”


    她似乎已经找到了和他相处的节奏,并不如起初小心翼翼,反而志得意满,却堵得他无话可说。


    他往后挪了挪,是松口的表现。


    他看着她深呼一口气,掀开被褥,双膝之下,包裹的白布已经被血浸湿,一片片的血红。


    赵堂浔的食指搭在一旁,轻轻地敲动,视线里,孟令仪却并未露出他期待已久的恐惧神色,反而是又露出那种让他不适的眼神——


    悲悯。


    她玉白色纤细的指头翻动,扯着包裹着血的白布扯开,赫然是鲜血淋漓,洞见白骨的伤口,那些伤疤连着伤疤,粉红的肉混在鲜红的血里,上面还裹着她之前上的药。


    孟令仪深呼吸一口气,声音带着颤:“先前骨肉里的铁针我已经拿出来了,不是故意伤你,不这样,根本不可能拿出来,不拿出来,你永远也走不了路。”


    他眸色泠然,不言语。


    “你从西泉回来一月有余,为何没有太医发现这些铁针呢?”


    他依旧不言语。


    若非他晕过去,也定然不会给孟令仪这个机会。


    “这是他们干的吗...他们怎么能...”她语气愤愤,几乎说不下去:“野蛮之族,毫无人性!”


    赵堂浔却突然笑了:“孟小姐好奇为什么西泉能驯化野兽吗?怎样让野兽心甘情愿养在笼中呢?”


    孟令仪垂着头,心里已经知晓答案。


    她从前也有所耳闻,西泉人在野兽腿中放进铁针,久而久之,铁针和骨肉长在一起,动之则针尖入骨,痛不欲生,生长在山林间的猛兽从此与斩断双腿无异,养在笼中供人赏玩,沦为玩物。


    孟令仪一言不发,给他换药。


    “你忍着点,铁针已经拔出来了,等伤口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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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你就能走了。”


    “若是...”他没说出口的话,被一声闷哼堵在喉中,孟令仪的伤药洒在他的腿上,只见他额角汗珠密布,双手猛地揪住被褥,指尖泛出因太过用劲的白色。


    “你忍着点。”孟令仪关切地抬头。


    这没法不疼,她也做不了什么,看他一张脸煞白,先前还闲云野鹤,现在却倒抽凉气,嘴唇几乎被咬出血迹,可还是固执地一声不吭。


    她从旁边热水盆里拿出一块帕子,拧干水,想要帮他擦一擦额角的汗水。


    他却板着脸,明明疼得快要两眼一翻晕过去,还强装着说:“...不用。”


    “那你忍着点,还得把那些腐肉挑一挑。”


    他皱着眉,小口呼吸着,上身靠在床头,像一条搁浅在岸上垂死挣扎的鱼。


    “...行吗?”


    她又问。


    “我不疼。”


    他语气强硬。


    孟令仪瘪了瘪嘴,心里暗自笑话他这么爱强装,却加快了动作,把剪刀用烛火烫过,又低头看那伤口,纵然她从前跟着祖父,什么样的大场面没有见过,可还是心里一阵阵泛酸。


    她瞅准了,反复确认几遍下刀位置,又抬头看了看他,却撞进了他也恰好看过来的眼睛,他的睫毛又黑又密,一双眼睛更是琥珀一般,不如寻常的公子冷硬,反而如同姑娘家一般,带着一股媚态,大约是疼的,他眼角殷红,更显几分脆弱。


    似乎是孟令仪的视线太赤裸,赵堂浔皱了皱眉,别扭地移开视线:


    “孟小姐,请快些。”


    她哦了一声,无措低头,咬着牙剪了下去,仿佛是疼在自己身上。


    她特意停了一下,他一声不吭,但浑身却在微微颤抖,呼吸也错乱了几分。


    她偏过头,温柔地笑了笑:“你真能忍。”


    赵堂浔疼得眼前昏黑,仿佛有一把刀在一点一点地挑着他的肉,不,事实如此。


    他没有力气再搭理孟令仪,她的声音也仿佛来自天外。


    随着下一阵剧痛,她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模模糊糊:


    “但这样,很辛苦吧?”


    排山倒海,钻心剖肉的疼痛慢慢消减,意识也渐渐回落身体,他整个人脱力地倚在床头,勉强掀开眼皮,她的影子朦朦胧胧,专注地帮他上着药。


    “没事,已经过去了,以后不会这么疼了。只要上上药就好了,对了,你吃不吃蜜饯?从前只要我病了,我娘为了哄我喝药,就会给我蜜饯吃。”


    他听不进她在说什么,只一直觉得有人叽叽喳喳的,仿佛脑子里一根筋跳动着疼痛。


    他记得第一次从西泉回来那日,他浑身上下裹了一床白布,哥哥看见他浑身不堪入目的疤痕,眼里压着怒意。却又是异样地沉默。


    哥哥掀开他腿上的遮盖,低低问他:“真走不了了?”


    他说:“是。”


    赵堂洲久久地沉默,终是帮他放下帘子,眼里情绪复杂:“别让你嫂嫂看到了,会吓到她。”


    他依旧答:“是。”


    赵堂洲留下一句:“孤会找人来帮你治的,事已至此,以后的事再作打算。”


    赵堂洲不愿再看他一眼,快步走开。


    他躲在帘子后,看着自己一身的伤疤,眼里仅存的一点希望渐渐暗淡下去。


    忽然,口中被塞了一块东西,他的神志猛地被拉回来,他不由得有些自责,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这样大意分神。


    口中的蜜饯甜得齁人,一股甜丝丝的味道一点点包裹口腔,他皱起眉,想要吐出来。


    “殿下,您刚才想要和我说什么?”


    他含着那枚蜜饯,含糊着说:


    “我说,若是治不好呢?”


    “应该不会的,我有把握。”


    赵堂浔定了神,问:


    “孟小姐,你和哥哥是如何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