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梨是在这产检。


    他想问问医生她目前的身体状况，看能不能担得住眼下的工作，如果有风险，就让她停一阵子。


    实在不行，就强制性把这丫头带去东北，亲自管教督促！等她安全生了孩子再送她回来。


    他记得她报告单上妇科大夫的名字，特意挂了那个姓袁的医生的号。


    袁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医生，一听舒梨的名字就记起来了：“哦，你就是那位军嫂小舒的家属啊。”


    “是。”陆铭州把自己想咨询的问了。


    袁医生听完赞许：“你这当丈夫的还挺有责任感。放心吧，小舒年轻，身体也健康，正常的工作量和活动对孕妇反而是有益处的，你别紧张，看你这么说，我觉得她的工作对她意义挺大的，孕妇心情好了，对胎儿和大人都好。只要别做粗重体力活，一般没什么。妇女能顶半边天，现在很多女同志预产期前几天都还在正常上班呢，不比男同志差！”


    陆铭州还是不太放心：“但她是头胎，而且除了工作，还准备考试，真的没关系吗？昨天我看她忙了一天，好像就不是很舒服。”


    袁医生想了想，说：“你要是不放心，就再带她来检查一次，不过，我看你也别太紧张了，孩子过了四个月，稳了，基本也没什么问题了。”


    空气顿时停滞了一下。


    陆铭州看着她：“你说什么？四个月？”


    “是啊。”


    陆铭州瞳仁深了几许：“不是应该才两个多月吗？”


    “怎么会？”袁医生生怕自己记错了，特意翻找起医院这边留存的另一份报告单，用深蓝色墨水笔在上面比划着：


    “……没错啊，已经四个月了啊。你看。这儿急得清清楚楚。”


    陆铭州接过单子看了看，俊毅脸庞发了沉，半天没说话，昨晚她圆润隆起的小腹在脑海乍然浮现，一切似乎都合理了。


    他平静迎上袁医生的目光：“是我记错了，不好意思。”


    袁医生见他脸色暗沉，只当他还在担心舒梨的身体，说：“不用太急。要我说，小舒福气真是好，你们这些家人一个接一个过来咨询产检结果。就凭你们对她的这份关心，这孩子都会安全健康。”


    陆铭州眸色一闪：“除了我，还有谁过来问她的事？”


    “前几天还有个男同志也来问过她的产检结果，说是她表哥，也姓舒的。”


    陆铭州眼神急遽坠下。


    **


    两天后，陆锦安和谢云瑶回镇上办了订婚宴。


    谢云瑶的家人当天都没来，客人基本都是陆家亲戚、世交和左邻右舍。


    陆锦安在学校就听说舒梨怀孕了，这次回家，看见舒梨，脸色又多了几分往日没有的复杂。


    他知道，大哥和她结婚后圆房很正常，可内心深处还是抱着那么一点希望，以为大哥只是奉爷爷的意思结婚，说不定会和舒梨只做一对名义上的夫妻。


    现在两人不但有了夫妻之实，而且舒梨还这么快怀上了大哥的孩子。


    让他心里的失落感更深。


    镇上的习俗，订婚宴是从中午开始办。


    舒梨和陆铭州陪陆敬坐在主桌。


    梁红霞还是被关在房间。


    陆敬对外人借口儿媳妇骨折还没好，不方便，没让她出来，只让华姨去给她送了点吃的。


    陆锦安得知妈做过什么，也没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劝爷爷了，再劝下去，惹怒了大哥，只怕妈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酒席开始，陆锦安和谢云瑶去敬了一轮酒。


    陆锦安今天穿一套灰色西装，系着枣红色领带，谢云瑶穿着一套正红色缎面套裙，十分登对养眼。


    陆家一个亲戚恭贺：“老爷子，陆家最近也算是三喜临门了，老二订婚，老大升了旅长，还有了后，您可真是有福气！”


    一个陆家嫂子嘴快，冲陆敬说：“要我说，什么都比不上老大有后！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叔，亏你还瞒了这么久，不早点告诉我们！”


    陆家家族内一个老太太是陆敬的堂嫂，也说：“我听说老大媳妇儿怀孕了，特意带了家里几只乌鸡来给她补充营养。自己亲手饲养的，比外面卖的可好多了。你们让小舒吃，吃完了就跟我家老四说，我再让他送。”


    陆敬客气：“三嫂有心了。小辈担不起您这么宠。”


    老太太摆手：“客气什么！要我说，你家舒梨就是个福星，带旺了陆家，再宠都是应该的。”


    这么一说，其他几个客人也都跟着夸起来：


    “是啊，小舒不但长得漂亮，一看就是个福相。”


    还有人笑着夸许秀珍：


    “一个年轻女同志能开甜食加工厂，连镇政府都赞不绝口。亲家，你是怎么养出这么优秀的外孙女的？”


    “我第一次看见小舒就觉得合眼缘。我那几个儿女要有小舒一半争气，我做梦都笑醒了！”


    更有人趁机攀交情、套近乎：


    “咱们小舒老板的食品厂还要人吗？以后要人，可得先考虑我孙子，中学毕业了一直在家玩，也没个正经工作。”


    “小舒，你怀着孕，别喝太多汽水，太凉。我给你弄点热乎的过来。”


    谢云瑶看一眼被亲友们众星捧月的舒梨，本来喜气洋洋的脸一点点沉下来。


    订婚宴本是她的主场，现在，舒梨倒喧宾夺主，艳压她一头！


    上次吃陆铭州和舒梨的喜酒，她还听到有两个陆家亲戚在那儿念叨，说舒梨配不上陆家，还说陆敬怎么让这种名声不好听的女同志进了家门。


    现在倒是一个个墙头草，转了风向！


    她想让陆锦安岔开话题，却发现他目光也落在舒梨身上，眸色有种说不出的痴迷，心里顿时发紧，就在这时，却听一个女同志的玩味声音响起：


    “怀孕是大喜事，表妹，你怎么一直不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