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陆川心里一直惦记着早逝的原配。


    公公陆敬也不太瞧得起她一个乡下来的儿媳妇。


    继子陆铭州就更不用说了，自从她进门，就从没喊过她一声妈，为了不看见她，宁可早早去东北，很少踏进家门。


    这些年支撑她的唯一希望，就是她和儿子能继承陆家全部家业。


    陆铭州是个没子嗣的，陆家的一切未来都是锦安的，连陆铭州的那一份，以后都是锦安的。


    可这个希望，马上也要破灭了。


    她喃喃，全没了。全没了。


    公公本就偏心老大，要是老大能延续香火，还能将锦安放心上吗？


    锦安和云瑶就算生了孩子，只怕也赶不上人家长子嫡孙。


    这么一想，她前几天在公公面前得意地对谢云瑶催生，都成了个笑话。


    舒梨那小狐狸指不定私底下摸着肚子笑话她呢！


    梁红霞后背冒冷汗。


    *


    上午，舒梨去厂里之前，被梁红霞喊住：“晚上没事早点回来，华姨今天请假，公公说了很久想吃饺子，我们今晚自己包饺子吃。”


    舒梨没说什么，下了班，路过外婆家门口，想喊许秀珍和谢小念一块去陆家吃饺子。


    许秀珍婉拒了：“你带小念去吃吧。我就不去了。家里还有中午剩的饭菜，免得浪费了。”


    舒梨知道许秀珍不太愿意跟陆敬打照面。


    上次自己被宋吉祥绑了，要不是事发突然，外婆也不会跑去陆家。


    她没勉强，带着谢小念去了陆家。


    一进门，两人就闻到厨房里飘来韭菜香和鲜肉味。


    梁红霞看舒梨将谢小念带来蹭饭，脸色不太好看，却没说什么，只对舒梨说：“你等会儿没事来厨房帮我。华姨还没回，还有皮和馅没包完，我怕赶不及。”


    舒梨点头，让谢小念在院子里先玩，回房先去放了包，又下楼去堂屋，给陆铭州部队打了个电话。


    他临走前跟她说好了，产检后给他来个电话说一声。


    这个时间是他一天内最清闲的时候，没什么事。


    陆铭州过来接了电话，嗓音一贯的低沉，又带着些被电波不稳定传递而来的略微沙哑，那种磁性的共振声，令人很有安全感，舒梨几乎能摸到他滚动的喉结。


    “检查了？”


    “嗯。宝宝很健康，发育正常。你放心。”舒梨跟他报告。


    他语气缓和了下来，又说：“你自己呢？”


    “我？”


    “害喜症状还严重吗。”


    她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自己孕期反应，心里又有说不出的愧意滚上来，说：“没事了，我自己煮了安胎药吃，吃了几剂，舒服多了。”


    他还是放心不下：“部队这边事情处理完了，我就可以回来休假了，你记得……”


    还没嘱咐完，梁红霞的声音传来：“天阴了，我去收衣服，你去厨房帮我看着点火，饺子在锅里煮着！快点过去！免得翻了锅！”


    “好。”舒梨应了一声，电话那边陆铭州也听见了，语气压沉了几分，极不悦：“阿姨是在让你做家务？华姨呢？”


    临走前他还提醒过梁红霞，舒梨事多，家务活不要让她碰，怎么当耳旁风？


    舒梨抱着话筒：“华姨今天请假了，阿姨要给爷爷包饺子吃，清闲活，又不累。……那就这样，先挂了，免得饺子被火给扑了。”


    陆铭州没说什么了：“慢慢来。不要急。”


    舒梨挂了电话，刚说不急，却还是急匆匆朝厨房走去。


    饺子煮烂了，梁红霞又有理由唠叨，她可不想给理由让梁红霞说闲话，这么点小事，也不可能去跟陆铭州告状，让他分心。


    正要脚步匆匆进厨房，却被谢小念喊了一声：“姑姑！”


    她脚步一止，谢小念跑过来拉了她的衣服一角，指了指厨房进门处的一段路：“小心点，地上脏。”


    舒梨低头，这才注意到地面。


    不是简单的脏，而是异常油光水滑，像打了一层蜡。


    蹲下去用手指摸了一摸，是家里做菜的菜籽油。


    她跑得急，怎么可能注意到地上？


    要不是小念喊住，很有可能摔得不轻。


    这一摔，怕是连孩子都……


    可无缘无故的地面怎么会有油？


    而且这么一大滩油，梁红霞自己出门时没注意吗？


    更重要的是，这个婆婆出了名的小气，别说不可能不小心将这么一大滩油泼在地上，有时华姨炒菜时多放了点油，她都心疼得不得了，还要念叨华姨很久！


    她心思剧烈波动。


    其实那天她回来后，就发现放在外面的药罐被人动过，里头剩下的药渣也没了。


    她本来以为自己孕期记忆力变差，可能把药渣倒了，忘记了，现在想来，药渣怕是被梁红霞拿走了。


    梁红霞怕是凭那药渣知道了她在吃什么药，也猜出了她怀孕的事。


    这不会是想害她小产吧？


    倒也是。陆家老大没了子嗣，陆家全都便宜了她的亲生儿子。


    她只知道书中的梁红霞小家子气，私心重，对陆锦安愿意豁出命，作为男主角亲妈，那可是一等一的慈母，却没想到居然做出这么恶毒的事。


    梁红霞对儿子的用心，却成了对其他角色的残忍。


    “姑姑，我去拿拖把来打扫。”谢小念勤快，要去拿拖把清理。


    舒梨把他一拉：“别急。”


    她小心翼翼绕过打滑的地面，将包饺子剩下来的油泼在厨房门口，看谢小念瞪大眸子，也没多解释：“你去帮姑姑传个话。”


    这会儿，梁红霞正一边收衣服，一边竖着耳朵，关注前院厨房的动静。


    说实话，她还是有些心慌的，毕竟头一次做这种事。


    死掉的丈夫若知道她这么做，只怕也不会放过她。


    但为了儿子，她一个当母亲的有什么不能做？


    天下哪个母亲为了儿子不是巴心巴肝？


    就算做了些不好的事，她也是有道理的。


    就在这时，谢小念焦急忙慌地跑过来：“红霞婶子，不好了，我姑摔了！还出血了，你快去看看。”


    梁红霞手里攥着衣架哐啷掉下来，一颗心涌到嗓子眼，既紧张，又有着说不出的激动，装出一副受了惊的样子：


    “哎哟，怎么会这样？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