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医生看一眼陆铭州：“您是她爱人吧？”


    “是的。”


    虽然陆铭州穿着军装，熠熠生辉的徽章也标注着身份位阶，但男医生仍旧没客气，教训：“她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这么大的事你身为丈夫不知道吗？”


    这话一出，舒梨呆了片刻，一个半月？她明明就怀孕快三个月了，怎么回事？


    她忙把验血检查单抢过来看，检查单上是钢笔手写，标注着：“妊娠阳性，孕约七周。”


    ‘七’字前面，隐隐似乎有涂改的痕迹，不太明显。


    人手写的报告有错误和修改很正常，医生估计也不会太在意。


    陆铭州面对医生的责怪，良久没说话，半晌才说：“是我粗心了。”


    医生看陆铭州一副大老粗的样子，还是不放心，叮嘱：“这位首长同志，你是第一次当父亲吧？看你年龄比你媳妇大不少，可得上心一些，既然怀孕了，记得要定期产检，现在国家提倡优生优育，可不能像以前。”


    陆铭州第一次被人教育，却很安静，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像刚进部队的新兵蛋子，哪里还像个首长，又想起什么：“她吸入过乙醚，会不会对胎儿不好？”


    医生说：“暂时看不出什么，吸入量不大应该是没有大碍的，之后产检多注意一下胎儿的发育情况就行了。”


    “那要不要现在就做一个更全面的检查？”


    舒梨马上说：“医生不是说没大碍吗？我也没觉得不舒服，想早点出院，过段日子再来检查吧。”


    好不容易躲过一劫，她可不想又受一次惊吓。


    幸亏，医生也说：“孕妇情况还算稳定，不用急。”


    陆铭州终于没再说什么了，等医生离开，才看向舒梨，“你不知道这件事？”


    他的声音尽量压得很柔和，像是生怕吓到了她，或是吓到了她肚子里的娃。


    舒梨摇头：“……不知道。”


    他看向她还不算明显的肚子。


    一个半月，差不多就是他回部队的这段日子。


    所以，这孩子是他新婚夜那晚留下来的？


    但他受过伤，当时军医说过，生育功能会受影响，怎么可能……一次就中标？


    舒梨见他不说话，鼓起勇气打破安静：“你不是有什么怀疑吧？”


    陆铭州也就直接说出了想法：“医生说过，我受过伤，不能生育。”


    舒梨一咬粉嫩下唇瓣，生生逼出眼泪：“陆铭州，你什么意思？是想说我肚子里的不是你的娃吗？”


    陆铭州见她委屈得都哽咽了，说：“我不是这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舒梨掀了被子想出去，被他严肃拉住：“去哪？”


    舒梨小脸悲愤：“我去跟医生说，打掉孩子！反正在你心里，我从头到尾就是个人尽可夫，跟男人暧昧不清的女人，你根本就没看得起我。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你的，行了吧？”


    他见她挣扎，怕她伤了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干脆用力一拽，将她拉进怀里禁锢住，低哑着嗓音：“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舒梨仰起小脸，乌睫颤抖：“当初医生说你百分之百绝对不能生吗？”


    陆铭州照实说：“那倒没有。”


    军医当时只说他的情况影响子嗣的可能性很大。


    作为医生，绝对不可能下百分之百的保证。所以他基本也不抱什么希望。


    舒梨占了上风，厚着脸皮：“那不就行了？说不定你还是有残存生育功能的呢？加上我年轻，易孕体质，就是能生怎么了？”


    陆铭州：……


    见她委屈得不行，低声：“行了，别哭了。我没不信你。”


    舒梨适可而止，没有继续闹了，却还是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像个小可怜。


    陆铭州哄她：“我去办出院手续，吃了早饭就回去。你外婆应该还在陆家等着，看见你回去就放心了。”


    他从没这么哄过女同志，手忙脚乱的，生怕哄得不够，又生怕声音太粗犷，把她吓到了。


    弄得一身汗，感觉比打一场硬仗都还累。


    舒梨点到即止，乖乖点头，又乖觉道：“老公，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你回去后先不要对爷爷他们说我怀孕了，我听人说过，四个月之前最好瞒着，胎儿很小气的，要是被人早知道，会有事。”


    陆铭州是个糙老爷儿们，又经常不在家，倒是好瞒。但梁红霞她们是生养过的，舒梨怕在时间上露出什么马脚，让她猜疑，还是迟些日子保险一些。


    还有一点，她以后去产检，怀孕时间每次都要修改。对陆家暂时隐瞒，也能够方便自己。


    陆铭州也在哪听说过这种民间说法，虽然他并不相信，但她信，也就顺了她的心思：“随你。”


    舒梨看着他出去办手续的背影，他相信了这孩子是她的了，她本应该松口气，可心头又有些说不出的愧疚。


    算了。


    他不能生，以后这孩子就当是他亲生的，为他养老送终，对他来说也不错！


    她收起心思，又想到更重要的一件事，拿起检验单。


    孕约七周。


    几个字让她心脏再次猛烈跳动着。


    到底是谁帮她改的？


    总不可能是她昨晚梦游时偷偷去办公室改了时间吧？


    忽的，脑子里想起一个人，她心神一凝，难道是他？


    ……


    两人回到永隆镇时，已经是下午。


    许秀珍知道外孙女没事了，昨晚可算睡了个安稳觉，今天领着谢小念就来了陆家等着。


    陆铭州和舒梨刚进屋，许秀珍看见她完好无损，大大舒了口气，冲过来拉住她的手：“急死我了。怎么样，宋吉祥那个畜牲没伤害你吧？”


    昨晚陆铭州打电话回来说了绑走舒梨的是宋吉祥，她又惊又气。


    “我没事外婆。”舒梨安抚。


    谢小念也是心急了好几天，没吃好睡好，这会儿跑过来，担心地拉着她的手不肯放。


    舒梨笑着跟陆铭州介绍了一下谢小念，又对谢小念说：“这个就是表姑父。”


    谢小念第一次见陆铭州，看这个姑父气势不浅，脸上有一道疤，看上去比姑姑年龄大很多，长得也威猛魁梧，有点凶凶哒，跟外表娇小的姑姑身材悬殊，就像一只大灰狼和一只小兔子，一时不敢说话。


    舒梨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怕，小念，姑父就是长得凶，其实人……”


    人更凶。


    她真的没法违心夸。


    陆铭州很少跟小孩子打交道，尽量缓和了语气，不会吓到人：“你好，小念。”


    谢小念知道自己能把户口顺利迁来永隆镇，又能被曾祖母领养全靠陆铭州，终于壮着胆子：“姑父你好。”


    “铭州回来了吗？舒梨没事了吧？”陆敬听说两人回来，和梁红霞、陆锦安匆匆来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