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亿！


    现金贷款！


    当这四个字，通过话筒的电流音，清晰地钻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时，整个大礼堂，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时间，都像是凝固了。


    前一秒还叫嚣着“还钱”的债主们，一个个张大了嘴，下巴都快脱臼了，表情跟集体便秘了一个月似的。


    尤其是站在台上的彪哥，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那感觉，比刚刚被人当众扇了十个大嘴巴子还难受。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要现金？


    现在，人家银行直接甩出五个亿的现金！


    这他妈……是直接用钱，把他彪哥的脸，按在地上，来回碾压，碾成了二维码啊！


    静！


    死一般的寂静！


    足足过了五秒钟。


    “卧……槽！！！”


    不知是谁先吼了一嗓子，整个礼堂瞬间从极静，切换到了极动！


    轰然炸裂！


    “五亿？！京城商业银行疯了？！他们这是要干嘛？！”


    “疯个屁！你还没看明白吗？银行这是看好这个项目！他们不是在贷款，他们是在抢投啊！”


    “对啊！连银行这种最稳健的机构都敢下这么大的注，我们还在犹豫个毛线啊！”


    “操！我刚才差点就跟着彪哥喊还钱了！我真是个傻逼！这他妈是通往财富自由的方舟啊，我差点就自己跳下去了！”


    “别说了！签！现在就签！老子的二十万债权，全转成股份！不够我再加现金！”


    “我也签！谁他妈也别拦着我！”


    人群，彻底疯了！


    之前那些还在左右摇摆的“墙头草”们，此刻的眼神，比最虔诚的信徒还要狂热！


    他们看向顾彻的目光里，充满了懊悔和……讨好。


    生怕自己刚才的犹豫，惹得这位“财神爷”不高兴，不带他们玩了。


    他们争先恐后地涌向礼堂前台，那架势，比超市打折抢鸡蛋的大爷大妈还猛。


    “顾导！这是我的合同！我转！”


    “顾导看看我！我一百万的货款，全转！”


    “顾导……”


    顾彻看着台下这堪比釜山行的一幕，嘴角微微抽搐。


    【啧，人性啊。刚才还喊打喊杀，现在一个个叫得比亲爹还甜。这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他没理会台下那群狂热的债主，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银行经理。


    这位金丝眼镜的男人，此刻正用一种审视的、带着强烈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


    顾彻对他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带着他和早已呆若木鸡的王建国，走进了后台的休息室。


    ……


    休息室的门一关上，外界的喧嚣立刻被隔绝。


    王建国整个人还处在一种极度不真实的状态里。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坐了一趟史上最刺激的过山车。


    前一分钟还在地狱的油锅里煎熬，下一分钟，就直接被送上了天堂的云端。


    这大起大落，太他妈刺激了！


    他心脏现在还“砰砰”乱跳，感觉随时都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李经理……”王建国嘴唇哆嗦着，看向那位银行经理，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位李经理，全名李源，是京城商业银行私人信贷部的负责人。过去半年，他没少被王建国的事搞得焦头烂额。


    李源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冷静。他没有先跟王建国说话，而是直直地看向顾彻。


    “顾导，佩服。”他由衷地说道，“我从业十五年，见过无数次债务谈判，但像您今天这样，把一场催债大会，硬生生开成项目路演，还拉到五个亿投资的，您是头一个。”


    顾彻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靠，摆了摆手。


    “李经理过奖了，主要还是你们银行有魄力。”


    【哎，没办法，谁叫咱长得帅，又有才华呢？优秀，有时候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李源笑了笑，他知道顾彻是在谦虚，但他也知道，自己今天的决定，绝对不是一时冲动。


    他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顾导，王总，我就不绕弯子了。今天我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并且当场宣布追加五亿贷款，是基于两点考虑。”


    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是为了银行。”


    “王总的‘建国重工’，在我行有高达三个亿的贷款。说句不好听的，这笔钱，在我们内部的风险评估里，已经无限接近于‘坏账’了。”


    这话很刺耳，但却是事实。


    王建国的老脸一红，羞愧地低下了头。


    李源继续说道：“如果按照正常流程，我们只能启动资产清算程序。但建国重工的设备大多是专用的重工业器械，市场流通性很差，就算全部拍卖，最后能收回一亿就谢天谢地了。剩下的两个亿，就得银行自己承担损失。”


    “与其眼睁睁看着两个亿打水漂，我为什么不选择赌一把？”


    他看向顾彻，眼神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用一笔大概率收不回来的坏账，去博一个可能带来几十倍甚至上百倍回报的机会！这笔账，怎么算，都划算！”


    这就是银行家的算盘。


    冷酷，精准，永远追求利益最大化。


    王建国听得心头发凉，但也无话可说。


    顾彻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早就猜到，对方不可能是什么活菩萨，背后必然有利益驱动。


    “那第二点呢？”顾彻饶有兴致地问道。


    提到第二点，李源的表情，明显变了。


    那种纯粹商人的精明，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憧憬和激动。


    “第二点，”他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看着顾彻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是为了我自己，或者说，是为了一个梦想！”


    “顾导，您可能不知道，我大学的专业，不是金融，是电影！”


    这个信息，让顾彻和王建国都愣了一下。


    李源自嘲地笑了笑：“可惜，干我们这行的，太需要天赋和资源了。我没那个本事，毕业后就只能转行进了银行。但那个电影梦，一直在我心里没死。”


    “我看了无数的电影，尤其是好莱坞的科幻大片。我羡慕他们的特效，羡慕他们的想象力，更羡慕他们那种，能够定义一个类型，引领全球风潮的‘工业化’能力！”


    “我一直在想，我们华夏电影，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拥有属于自己的‘电影工业’？而不是永远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模仿，学习。”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拳头也不自觉地握紧了。


    “直到今天！直到我看到了您放的那段视频！”


    “在那短短的三分钟里，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那种宏大！那种真实！那种扑面而来的重工业美学！那种超越好莱坞的视觉奇观！”


    “那一刻我就知道，华夏电影工业化的未来，或许，就握在您的手里！”


    “所以，那五个亿，与其说是贷款，不如说，是我代表银行，也是代表我自己，投资的一个……未来！”


    李源说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神灼灼地盯着顾彻。


    这番话，听得王建国是热血沸腾，也听得顾彻……有点不好意思。


    【兄弟，你这彩虹屁吹得，我都快信了。什么华夏电影的未来，我就是个想摆烂的咸鱼导演啊！你这么搞，我压力很大的喂！】


    但不管怎么说，银行的问题，算是彻底解决了。


    而就在他们谈话的这十几分钟里。


    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顾彻三人再次从休息室走出来时，发现之前还乱哄哄的大礼堂，此刻已经变得井然有序。


    所有的债主，都排成了一条长队，在林枫和赵虎临时搭起的桌子前，一个个地签署着“债转股”的意向协议。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期待。


    仿佛他们签的不是什么协议，而是通往纳斯达克的敲钟门票。


    而队伍的最末端，彪哥和他那几个手下，正一脸便秘地站在那里，签也不是，走也不是，尴尬得能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


    看到顾彻出来，彪哥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连忙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型社死现场，莫过于此。


    顾彻也懒得理他，径直走到了王建国的身边。


    王建国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看着那些前一秒还凶神恶煞，此刻却温顺如羊的债主们，眼眶，又一次红了。


    从地狱到天堂。


    从万劫不复，到浴火重生。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他这个经历了大半辈子风浪的男人，再也绷不住了。


    他转过身，面对着顾彻。


    没有任何犹豫。


    “噗通”一声！


    他直接对着顾彻，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九十度！


    这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男人，用他最质朴，也最隆重的方式，表达着自己心中那份无以言表的感激！


    “顾导！”


    他抬起头，声音哽咽，老泪纵横。


    “从今天起，我王建国这条老命！”


    “我这家破工厂里的一千多号兄弟！”


    “全都交给你了！”


    他猛地一拍自己的胸膛，发出一声闷响，像是立下了最沉重的誓言！


    “我赌了！”


    “我把我下半辈子，我把建国重工的未来，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赌给你！”


    这番话，掷地有声！


    带着一个老工业人的全部尊严和希望！


    顾彻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搞得有点懵。


    【不得啊！你这么搞，我要折寿的！我就是想找个地方安安静生拍个电影，你怎么还把身家性命都押上来了！】


    他连忙上前，一把扶起王建国，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


    “王董，言重了，快起来。”


    他看着王建国那张写满激动和决绝的脸，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这次想摆烂，是没那么容易了。


    “王董，别急着谢我。”


    顾彻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的眼神，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礼堂，看到了那座庞大而又陈旧的工厂。


    “我们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王建国一愣：“顾导，您说的是……”


    顾彻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工厂要全面改造，所有遣散的工人，必须立刻召回，并且要进行最高强度的技术培训。”


    “我们的目标，不是做出能用的道具，而是要做出，比好莱坞最顶级的道具工厂，还要精密，还要真实的‘工业艺术品’！”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所以，我们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


    “把刚才视频里的那台‘行星发动机’，给我……造一个1:1的推进器喷口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