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除夕之夜

作品:《风雪满关山

    除夕之夜的宁侯府,却是寂静一片。宁侯孑然一身,无儿无女,自然是不过这团圆的节日。每年这个时候,他都早早给府里做活的下人们放了假,就连家妓和千丝阁的歌妓们,服过一次解药后,也能有十天的时间回家过年。这偌大的府里,除了宁侯外,也就剩大凤和涂麻子这样实在无家可归之人了。


    宁侯简单地用过晚膳,便来到了祠堂,先给夫人尹馨儿上了柱香,随后盘坐在祠堂的蒲团上。他看着宁府已经成了土的几代人,细细地算着自己的日子。


    过了今晚,他便年过七十三,即便由着他折腾,又能再折腾几年呢。他回想自己的一生,也曾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也曾是个温柔体贴的夫婿,究竟是在何时,因何事,让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尹氏牌位前的香快要烧尽了,宁侯盯着父亲和母亲的牌位喃喃道:“我这一生,翻云覆雨搅动天下不宁,我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虽然没有意义,但我依然想这样做,因为这都是你们逼我的!这个世界太污糟,太龌龊,活着不过是及时行乐游戏人间罢了!即便我老了死了,我也不会原谅这个你们……”


    说着说着,宁侯不自觉攥紧了拳头,眼里的血丝充着血,那段不堪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


    宁家本乃泰康近郊一布衣人家,宁父宁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宁侯十四岁时,恰逢太帝率兵与大齐交战,被内奸陷害流落民间,宁侯机缘巧合救下了太帝藏在家里。太帝脱险后,赏识宁侯的胆识和智谋,便将他带在身边,做了近身侍卫。后来宁侯跟着太帝几次攻城略地,打下了南风大半江山,又几次舍身相救太帝,这才被太帝封了侯,一时权倾朝野。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宁父宁母也不再耕种,跟着宁侯进了城,住进了侯府。当时宁侯与尹馨儿虽已有婚约,但尚未成婚,宁父宁母便生了心思,想着退了这门婚,好让宁侯选位高门贵女做夫人。


    宁侯与尹馨儿虽并非青梅竹马,也没有多深的感情,但宁侯觉得不能因自己飞黄腾达了就反悔定下的婚约,还是顶着父母之命将尹馨儿娶了回来。


    “我是圣上亲封的宁侯,在这府里我说了算!”


    这话仿佛昨天才从他口中说出似的那样清晰,历经五十年官场沉浮依旧显得那么可笑。当时的他不曾想到,即便他是侯爷,是一家之主,但也总有他不在家的时候。


    成婚的第二年,他出征东溟,那场仗一打就是两年。待他凯旋之时,正值除夕,本以为等着他的是望眼欲穿的父亲母亲和久别重逢的妻子,可没想到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竟是做贼心虚的父亲母亲和大着肚子被囚禁的妻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宁侯抽刀砍断了尹馨儿手上脚上的铁链,将她扶了起来。


    宁父躲在宁母后面,眼神闪闪躲躲,倒是宁母先开了口:“怎么说都是咱们宁家的后,你也别怪你阿耶……”


    宁侯不可置信这话是从他母亲的嘴里说出来的,直指着宁母说道:“你……你也是个妇人!怎么能说出这么歹毒的话!”


    宁父跳着脚说道:“高门大户里这种事多了去了,又不是单单咱家,非她一个乡下来的蠢丫头心眼小整天闹着要自尽,这才把她绑了起来。等这孩子生下来,不照样在侯府里吃香的喝辣的。你说你整日里在外面打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都没有个后来继承爵位……”


    “你闭嘴!”宁侯的脑子瞬间嗡嗡直响,恍惚中他感到尹馨儿拉住了他,哭着说道:“夫君,我这辈子绝没有对不起夫君,馨儿愿以死明志,也不愿生下这孽种!”


    说罢,尹馨儿一头撞死在了宁侯面前。


    ******


    “这个世界上人人穿着衣服,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干的尽是些偷鸡摸狗的腌臜事,比阴沟里的老鼠还要恶心。宫里如此,世家如此,可你们是辛苦了半辈子的庄户人,凭什么站在我拿命换来的爵位之上,为了满足自己的□□毁了我的馨儿,毁了我的一生!”宁侯嘶吼着,从蒲团上撑着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那一桌牌位前,“哗”的一声将那些泥糊的牌位推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梧桐苑中,大凤起了炉子,将风雪鸢给她开的堕胎药熬成了一碗浓浓的悔恨,一饮而下,静静地坐着等着那药物走遍自己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今儿是除夕,不知谷丰跟在贺老夫人身边,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大凤静静地想着,不管怎样,谷丰肯定比跟着自己要好多了。若是能换谷丰一辈子平安顺遂,她宁愿谷丰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自己还有她这么一个地位卑贱的姐姐。


    渐渐地,她隐约觉得小腹微微颤动,不等她反应,那颤动便如藤蔓一般蔓延到了全身,随即而来的是身体里翻江倒海的疼痛,一股暖流顺着她的大腿汩汩而淌。


    她捂着肚子推门而出,想唤几个丫鬟,可外面冰天雪地一片寂静,无一人应答。


    “来……来人啊……”大凤微弱地喊着,两眼一黑,摔倒在了雪地里。刺骨的冰冷反而减轻了骨肉分离的疼痛,她闭着眼睛,微微笑着,感觉身体从未有过如此干净,干净地一如她刚到泰康的那一年。


    待大凤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冰凉的雪地,躺在了自己的床铺上,屋内温暖如春。


    大凤微微蜷了蜷腿,感觉肚子没有那么痛了,身上也擦拭得很干净。


    “是孙婆婆吗?”大凤隐约看到屏风后坐着一人,以为是柴房的孙婆。


    那人起身转过屏风,大凤惊讶道:“涂…涂爷?你怎么在这?”


    涂麻子端着一碗清粥,将大凤扶了起来。


    “眼下府里人手不多,你凑合吃点吧。”


    大凤问道:“涂爷是你救了我吗……”


    “是风雪鸢配的药好,你才无性命之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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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过是听到叫喊,没让你冻死在雪地里罢了。”


    “涂爷何苦救我?涂爷故意让人不给我喝避子汤药,不就是想让我怀上侯爷的孩子,让侯爷以为我有别的想法,好借侯爷的手除掉我吗?”


    涂麻子冷笑了一声:“我是想让侯爷杀了你,可他还想留着你和风雪鸢做交易,我也只好尽力保住你的性命了。这种事,我在千丝阁见多了,不比那些接生的老婆子们差。咱们都坦诚相见过了,你不会介意的吧……”


    “我……我是侯爷的人,你再这样说话,怕是不合礼数……”大凤蜷缩着身子,紧紧倚靠在床头。


    涂麻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大凤:“到底是跟在千丝阁的时候不一样了,倒真有些姨娘的脾气了。”说完,涂麻子便离去了。


    ******


    初一一早拜完年,风雪鸢便来到了藏书阁,想着这里医书多,或许能从中得到一些关于千丝阁毒药的启发。


    她挑了一卷《奇珍异草集》,坐下看了起来。看着看着,风雪鸢脸色突然一变,合上书快步向陵游殿走去。


    陵游殿里,萧风笙正在跟曲萧和讲外面的事情。


    “鸢儿表姐这会儿去了藏书阁,好像是想要找一种什么毒药,跟千丝阁有关,怕是这些日子你都去不了藏书阁了。”


    曲萧和正看着各地报过来的信件,抬头说道:“千丝阁?听说大凤姑娘从贺府被卖到了千丝阁,眼下又进了宁侯府,鸢儿应该已经见过她了,你若是想知道她的近况,不妨去问问鸢儿。”


    萧风笙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波动,反问道:“有何好问的?千丝阁里那么多女郎歌妓,难道都要我一一过问吗?”


    曲萧和看了萧风笙一眼,只笑了笑没有再继续提大凤,只说:“那我若是想看什么书,只能拜托你去帮我取回来了。”随即,曲萧和的手上一僵,猛地站起来说道:“不好!”


    萧风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藏书阁里的医书上,有我批注的笔记!可我自用左手写字以来,临摹的是鸢儿的字体!”


    萧风笙一听心里也咯噔一下,可随后倒是生了一丝窃喜,希望风雪鸢能就此发现曲萧和在百草堂的蛛丝马迹。


    “不会那么巧吧,藏书阁里的藏书成千上万,鸢儿表姐未必就能看到你的笔记。再说了,就算她发现了和她一样的笔记,怎就会怀疑到你头上呢?”


    曲萧和一听心里稍稍放心了些,可风雪鸢的声音却从外面传了进来。


    “萧风笙!萧风笙!”


    萧风笙脸色大变:“坏了!鸢儿表姐来了!”


    曲萧和连忙将萧风笙推出了房门,临了还不忘威胁道:“若是风雪鸢真的怀疑,你就认下那笔记,反正你左手不也能写吗?听见没有!”


    萧风笙无奈地说道:“我是能写,但是我这个样子,像是会看医书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