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建华当然不会去当什么代课老师，一个月最多能赚二十来块，还要花费很多精力和时间。


    用这些时间去做生意，早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了。


    但他不能直接拒绝，因为他清楚于锦城是个多愚昧的人。


    他脑子里依旧充斥着那种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好的想法。


    于是他笑着说：“爸，我拿了一批线装本去印刷厂印刷，十五之前就能印刷出来。”


    “我要忙着卖书，让更多人普及文化，就不去当代课老师了。”


    于锦城有些遗憾，他其实特别希望于建华能去当老师，有份体面的工作。


    但卖书也是正经工作，好歹和文化沾边，他也就不反对了。


    很快饭菜出锅，众人支了两张桌子，男的坐一桌，女的坐一桌。


    于守工早年吃过没文化的亏，后来工作稳定后，就特别注重规矩，家里的餐桌上从来不准人说话。


    饭后，于守工擦了擦嘴，冲于建华招手：“你过来。”


    于柳氏立刻拉住于继海说：“小海，你堂哥难得回来，你陪你爷爷和他聊会天。”


    于继海不情不愿地起身，跟在于守工和于建华身边进了书房。


    于守工关上门后，招呼两人坐下，就从办公桌下面，拿出两个盒子。


    “建华，这套书画给你。”他将其中一个盒子推给于建华，又看向于继海：“这对梅瓶给你。”


    于继海不满道：“爷爷，你偏心！你给他一整套书画，就给我两只瓶子！”


    于守工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你不想要就别拿，白给你的东西还挑肥拣瘦！”


    “建华当面都有工作了，替你下乡，还考大学考回来了。你呢！啥也不是！”


    于继海气得双眼发红，恨恨地瞪了于建华一眼，抱着装梅萍的盒子就走。


    砰！


    门被他重重关上，显然是在甩脸子。


    于守工坐在桌后的椅子上，脸色阴沉，气得胸口起伏。


    “爷爷，别气坏了，堂弟涉世不深，以后成熟了就不会这么不懂事了。”


    于建华自然不会忘了给于继海上眼药。


    于守工不由叹气：“你父亲和二叔好歹都还算出息，一个在学校马上能升任副校长，一个在局里也快升到副部长了。”


    “可你们这一代……唉，你还是听你爸的，去学校找个班上，比瞎搞强！”


    于建华点头：“这事咱们年后再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好歹都出生在和平年代，只要努力生活总不会有太多波折。”


    于守工不禁摇头，他以前觉得于建华的腿伤得太重，已经废了，鲜少关心。


    现在于建华明显和他产生隔阂，他的话也听不太进去。


    “老于，佳锐来了！”


    这时于柳氏在外面敲门说道。


    于守工微微点头，招呼于建华一起出去。


    于建华抱着盒子，跟在于守工身后，脸上闪过一抹阴冷。


    金佳锐是于建华姑姑的女儿，他的表姐。


    他姑姑是根墙头草，一直都和于柳氏走得更近，对他和于建军从来冷言冷语。


    两人走到客厅时，客厅里的气氛非常热络。


    金佳锐起身一把拉住于守工的胳膊：“大伯，过年好，我给你带了熏肉，您不是说好吃嘛，我这次多带了一些。”


    于守工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过得好就别啥都强，不用总给用送东西，我这啥也不缺，你几个留着吃。”


    “我这也是一片孝心，我亲手做的，看您爱吃我就高兴。”


    金佳锐笑着扶于守工坐在沙发上，好话像不要钱一样往外冒。


    从头到尾，她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于建华。


    于继海他们全家也凑过去，一家人其乐融融。


    于锦城早回自己书房看书去了，唐寒梅还在厨房忙得脚不沾地。


    于建华冷着脸将盒子塞给站在角落的于建军说：“你回屋休息去吧，我帮妈干活去。”


    于建军看了眼自己的手，点了下头，抱着盒子悄悄回屋了。


    客厅的喧哗被于建华关在外面，他走到唐寒梅身边刷碗。


    “你去休息吧，难得回来一趟，我自己忙得过来！”


    唐寒梅不舍得让儿子干活，催促道。


    于建华平静地问：“妈，你从来没想搬出去过吗？”


    “我只待这么一会儿，就觉得窒息了。”


    唐寒梅沉默了片刻：“你爸不会同意的。”


    于建华不由觉得心里堵得慌，他深吸了口气，默默地干完活和唐寒梅一起出了厨房。


    这时他发现他们卧室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声，他循声走过去，就见二房于继江正在和于建军纠缠。


    其他人也跑进他的屋子里，摆弄于守工给他的盒子。


    那个盒子上了锁，钥匙在他手里，所以这些人还没弄开。


    “几年没见，你们怎么都变得这么没礼貌！”


    于建华语气很冷，而且没有刻意控制声音。


    屋子里不由一静，于继江翻了个白眼：“我们就是想看看，于建军死活不让看，真小气！”


    于建华幽幽道：“爷爷也给你哥一对梅瓶，你们去看那个吧。”


    说完扫了眼屋子里的弟弟妹妹，眼神冷了下来：“你们忘了小时候，我是我们管教你们的。”


    几个年纪小的顿时脸色一白，灰溜溜地跑了。


    于继江嗤笑一声：“占了便宜，连看都不让人看一眼，就会摆大哥的款！”


    于建华摇头：“我不是你大哥，于继海才是你大哥，他在隔壁呢！”


    于继江顿时噎了一下，他突然发现于建华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于建华好歹顾念亲情，为人处事比较委婉。


    但现在于建华好像从里冷淡在，真发起火了，很可能一点情面都不留。


    他皱了皱眉头，快步走出了卧室。


    于建华忍不住叹气，从包里拿出两块钱递给于建军：“你去供销社买两支磺胺软膏，趁着过年不干活，把手养养。”


    于建军沉默地接过钱，哽咽道：“我赚钱会还你的。”


    于建华不由心里一疼，于建军也二十一了，工作三年竟然连两块钱都没有。


    他催着对方赶紧去，自己也懒得出去应酬，就半躺在床上休息。


    直到大年初四，于建军还回去上工的日子，一大早于建华就和他一起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