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投向林超的目光，不再有丝毫的伪装，只剩下毫不掩饰的怨毒与阴狠。


    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


    在他看来，沈知夏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这三百六十度的态度大转弯，绝对不是偶然！


    一定是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在背后搞了鬼！


    不过，就这么放弃？


    不可能！


    他郭凡东为了攀上沈知夏这条线，耗费了多少心血，搭进去了多少时间和金钱！


    现在一无所获地被踢出局，他不甘心！


    绝对不甘心！


    ……


    客厅里，随着郭凡东的离开，那股令人窒息的戏剧张力，终于缓缓消散。


    林超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大门，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才发出一声轻轻的咂舌声。


    “啧。”


    他转过头，看向沈知夏，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沈总监，就这么……干脆利落地分了？”


    沈知夏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之前那副冷若冰霜、言语如刀的女王气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卸下了所有伪装，露出了一个疲惫至极的苦笑。


    “我真没想到，他原来是这样的人。”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


    “以前在我面前，他装得……真的很温文尔雅。”


    看到她这副情绪低落的样子，林超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他随手拉开一张餐椅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好事啊。”


    他懒洋洋地开口：“早点看清一个渣男的真面目，总比结婚以后才发现自己嫁了个人渣要强吧？”


    “及时止损，这波不亏。”


    沈知夏被他这番直白又糙气的话给逗得一愣，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的阴霾似乎也散去了一些。


    她缓缓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当初我跟我干爹说，我谈恋爱了，他还挺高兴的。”


    她的声音有些飘忽，像是在自言自语：“没想到……我这第一次恋爱，就遇到这么个玩意儿。”


    林超刚准备再说点什么，听到这话，整个人猛地一顿！


    他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啊？”


    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沈知夏：“这……这还是你初恋啊？！”


    沈知夏偏过头，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染上了一抹复杂的情绪，似是自嘲，又似是无奈。


    “不然呢？”


    她反问。


    “你觉得，就我这破身体，动不动就可能死在半路上的人，也配谈恋爱吗？”


    “我可不想拖累别人。”


    这句话，她说得云淡风轻，却听得林超心里莫名一抽。


    他沉默了片刻，才追问道。


    “那你之前……怎么又决定跟他谈了？”


    “是我干爹劝我的。”


    沈知夏靠在沙发上，眼神望向窗外，似乎陷入了回忆。


    “他说，人活一辈子，决定生命质量的，是宽度，而不是长度。”


    “他说，就算时间不多了，也该什么都去感受一下，才不枉来这人间走一遭。”


    林超闻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杨总……说得对。”


    “是啊，”沈知夏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讽刺意味的弧度，“而且，我跟他在一起之前，就明确告诉过他，我心脏有很严重的问题，随时可能会死。”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林超的脸上。


    “你知道他当时怎么说的吗？”


    “他说，他不在乎。”


    “他说，他爱的是我这个人，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他都会陪我走到最后。”


    “呵……”


    沈知夏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里面充满了无尽的嘲弄。


    “所以我以前……还真以为他是一个不错的人呢！”


    林超看着她那副样子，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轻笑一声，打破了这略显沉重的气氛。


    “人都善变的嘛。”


    “或许，他刚开始跟你谈恋爱的时候，的确是不在乎的。”


    林超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但是后来，人的心思就变了呢？”


    沈知夏缓缓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一丝被看穿的无奈，和一丝自嘲。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我不是傻子。”


    “呵，”林超被她这副故作坚强的模样给逗乐了，“我这不是在安慰你嘛！”


    “安慰我？”沈知夏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眼神里带着几分无语，“你这……扎我的心还差不多。”


    听到这话，林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表情夸张地一变，连连摆手：“别别别！”


    “你心脏都这样了，我可不敢扎你的心！”


    他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配上那故作正经的表情，实在有些滑稽。


    “噗嗤——！”沈知夏一个没忍住，竟真的笑了出来。


    那一声轻笑，像是冰封的湖面裂开了一道缝隙，春水从中汩汩而出，瞬间融化了满室的清冷。


    她眼中的阴霾，也跟着散去了大半。


    “你还挺会逗人开心的。”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放松：“难怪，你客户那么多。”


    林超得意地一扬眉，重新翘起了二郎腿。


    “那当然。”


    他理直气壮地说道：“咱们做销售的，可不就是靠这张嘴皮子吃饭吗？”


    玩笑过后，他的神色，又恢复了几分认真。


    “行了，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他指了指琉璃台上的那一排药包：“从今天开始，就按时喝药。”


    “等过几天，看你身体情况，我再过来给你继续针灸。”


    林超站起身，走到了门口。


    “现在，赶紧去躺着休息吧。”


    他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却又顿住了。


    他想了想，还是转过身，看着沈知夏，叮嘱了一句。


    “还有。”


    “以后别太动气了，尽量让情绪稳定一些。”


    林超的目光，清澈而认真，不带一丝杂质。


    “别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再伤害到自己的身体了。”


    沈知夏整个人，微微一怔。


    她就那么看着林超，心底最柔软的那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酸酸的，麻麻的，却又……暖暖的。


    片刻之后，她那冰冷的嘴角，缓缓上扬，勾起了一抹极浅、却发自内心的弧度。


    那笑容，像是雨后初晴的阳光，干净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