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带着几分调侃的话，像是一根轻飘飘的羽毛，落在了有些凝滞的空气里。


    林超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


    他轻咳了一声，避开了沈知夏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咳。”


    “时间不早了。”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甚至带上了几分急切：“我得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说着，他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要走了，顺手就将沈知夏盖在下半身的那床羽绒被，一把拉了上来。


    被子柔软的边缘，一直盖到了她的下巴，将那片旖旎的春光，彻底遮得严严实实。


    沈知夏眼看他真的转身就要走，心里一急，也顾不上什么尴尬了。


    “等等！”


    她脱口而出。


    “你之前说……能给我治病的事情……”


    林超的脚步，停住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用背影对着她，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静和专业。


    “以后，我三天过来给你针灸一次。”


    “看情况，可能还会给你开一些汤药。”


    “到时候我会去药房给你配好，拿回来你自己用砂锅熬一下就行了。”


    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记得，一定要买专门熬中药的砂锅，别用金属锅。”


    沈知夏将他的话，一字一句，都牢牢记在了心里。


    “那……诊费要怎么付？”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超的回答，干脆利落：“药钱你到时候按方子给我就行了。”


    说完，他再也没有片刻的停留。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快步走到了门口，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


    “砰。”


    房门被轻轻带上。


    房间里，只剩下沈知夏一个人。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愣了足足有半分钟。


    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声，像是融化的春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清甜，和几分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少女般的娇憨。


    这个男人……


    好像，真的很有意思。


    ……


    另一边。


    林超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回了楼下自己的家。


    关上门，他整个人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脑子里，却像是开了个电影院，不受控制地，反复播放着刚才那香艳至极的一幕。


    “操！”


    林超低声骂了一句，抬手狠狠地搓了搓自己那张有些发烫的脸。


    他现在，是真的有点不太好意思再面对沈知夏了。


    毕竟刚刚把她从浴室里抱出来的时候，她身上可是什么都没穿啊！


    只是想到沈知夏的病……


    他在客厅里来回踱了几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后，还是摸出了手机。


    他犹豫了片刻，翻出一个许久没有拨打过的号码，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听筒里，传来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


    “喂？”


    “外公，”林超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恭敬，“是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这么晚了，有事？”


    “嗯……”林超组织了一下语言，没敢说自己刚刚才给人扎完针，而是换了一种更委婉的方式。


    “我就是想问问您。”


    “我有个上司，女的，有很严重的心脏病。”


    “就是您说的那种，先天带来的，很棘手的那种。”


    他一边说，一边回忆着沈知夏的描述，添油加醋地渲染着。


    “听说她家里人带她看遍了全世界的名医，都说没得治，断言她活不过二十岁。”


    “现在磕磕绊绊地，靠钱吊着命，勉强活到了快三十。”


    “但人已经不行了，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没命。”


    “就是……挺可怜的。”


    他说完，便紧张地握着手机，等待着外公的回答。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久到林超以为信号断了的时候，外公那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才缓缓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嗯。”


    “这病，确实棘手。”


    林超：“？？？”


    就这？


    说完了？


    林超握着发烫的手机，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外公这惜字如金的毛病，真是几十年都没变过。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不甘心，追问道：“那……咱们家传的那套针阵……能治吗？”


    这才是他今晚打这个电话的真正目的。


    他就是在试探。


    试探外公的态度。


    只要外公松一句口，说个“能”字，那他就敢放开手脚，大胆地去治！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死一样的沉默。


    就在林超以为外公又要挂电话的时候，那苍老的声音才幽幽地飘了过来。


    “你小子……”


    “不会是已经上手了吧？”


    林超心里咯噔一下。


    姜，还是老的辣。


    他有些尴尬地干笑了两声，语气瞬间就软了下来。


    “那不是……情况紧急嘛！”


    “人都躺在浴室地上，眼看就快没气了，我能怎么办？”


    他开始给自己找补，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委屈。


    “再说了，从小到大，不都是您和爷爷教我，要医者仁心吗？”


    “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死在我面前吧？”


    电话那头，外公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口气里，带着三分无奈，七分恨铁不成钢。


    “你小子连个行医资格证都没有！”


    “你知不知道，你这叫非法行医！真要是出了事，会有什么后果吗？”


    林超脖子一梗，小声地辩解道：“她……她不会说出去的。”


    听筒里，传来外公一声不屑的冷哼。


    “呵，她不说？”


    “等病给你治好了，她家里人能不问？”


    “能让她靠钱吊着命活到现在的家族，会是普通人家？”


    “到时候一查，你小子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外公的语气，陡然变得不耐烦起来：“行了行了！别跟我废话！”


    “把你现在的住址，发给我。”


    林超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心里的那点忐忑和不安，顷刻间被巨大的狂喜所取代。


    “外公，您要过来？”他的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您要亲自出手？”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咆哮。


    “我来个屁！”


    “我这手都抖成这样了，还能下针？”


    “滚犊子！”


    “嘟——嘟——嘟——”


    电话被毫不留情地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