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指挥中心。


    巨大的环形大厅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李振国上将刚刚下达完命令，切断了与前线的直接通话。


    他转过身，面沉如水，目光如电，直直地射向他身旁那位穿着白色研究服的老者。


    “陈博士，你现在满意了？”李振国的声音不高，但其中蕴含的怒火，让周围的参谋人员连大气都不敢出。


    陈博士，也就是“龙鳞计划”的最高负责人陈清泉，此刻脸色涨红，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激动地反驳道：“李将军！你怎么能下达这样的命令？沟通？和一个畜生有什么好沟通的？它展现出的智慧越高，潜在的威胁就越大！现在是控制它的最好时机！我们应该立刻出动最强的麻醉武器和基因锁链，将它活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我们宝贵的战士和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交流上！”


    “畜生？”李振国被气笑了，他指着主屏幕上那头黑色的怪物，反问道，“陈博士，你好好看看！有能和E+级怪物硬碰硬，并且懂得和人类协同作战的畜生吗？有能在战斗中瞬间进化，并且能听懂人话的畜生吗？你管这个叫畜生？”


    “它不是畜生，那它是什么？是朋友吗？”陈清泉的情绪也上来了，他挥舞着手臂，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了李振国的脸上，“李振国，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是一名将军！你的职责是保家卫国，是消除一切威胁！而不是和一个怪物谈感情！‘龙鳞计划’停滞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完美的、活生生的研究样本，你却要放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们华夏将错失一个领先全球，甚至改变人类命运的机会！”


    “我当然知道！”李振国猛地一拍控制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整个指挥大厅都为之一静，“我比你更清楚国家安全意味着什么！但我也知道，信任一旦被打破，就再也无法建立！赵卫国用命换来的初步善意，你想让我用一纸命令就把它彻底葬送吗？”


    他死死地盯着陈清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想活捉它？可以！你告诉我，怎么捉？派多少人去？一个机甲小队？一个机甲团？还是把我们整个中部战区的家底都压上去？它那一口能量吐息的威力你看到了，如果把它逼急了，它在被活捉之前，能拉着我们多少战士陪葬？这个代价，你来付？还是我来付？”


    陈清泉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是个科学家，他考虑的是科研价值和长远利益。


    但李振国是军人，他首先考虑的，是手下每一个士兵的生命。


    “那……那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啊！”陈清泉憋了半天，才不甘心地说道，“它现在表现出善意，谁知道是不是伪装？万一它是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呢？我们这是在养虎为患！”


    “所以，我才让赵卫国去接触，去试探！”李振国沉声说道，“我要搞清楚，它到底想要什么！它的目的，它的行为准则，它对我们华夏，对我们人类，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只有搞清楚了这些，我们才能做出最正确、最负责任的决策！而不是像你一样，脑子里只想着把它绑到你的实验台上！”


    “你……”陈清泉气得浑身发抖。


    “够了！”李振国摆了摆手，他不想再和这个科学狂人争论下去。


    他转过身，对着一名技术上校命令道：“立刻接通鹰酱和毛熊的军事热线，将我们遭遇全新E级智慧生物的情报，进行有限度的通报。虽然目前我们的主要敌人还是这些怪兽，但是也要坚持我方立场，告诉他们，该生物已被我方部队控制，任何未经允许擅自靠近该区域的卫星或飞行器，都将被视作军事挑衅！”


    “是！”技术上校立刻去执行命令。


    这一手，是阳谋。


    李振国很清楚，这么大的能量反应，瞒不了多久。


    与其等着鹰酱他们偷偷摸摸地派间谍卫星来窥探，不如自己主动捅出去一部分，划下红线，宣示主权。


    这个代号“饕餮”的怪物，无论最终是敌是友，都只能由他华夏来处理！


    做完这一切，李振国才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屏幕上，看着那片狼藉的战场，看着那头沉默的怪物，内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下达的这几道命令，将直接影响华夏，乃至整个人类未来的走向。


    走错一步，万劫不复。


    ……


    战场上。


    顾辰能清晰地感觉到，天空中的气氛，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


    那两架更大、更具威胁的黑色飞行器，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直接降下更多的机甲包围自己，而是分出了一架小型飞行器，朝着远处那台彻底报废的“龙牙-02”号飞去。


    看样子，是去救那个叫石头的驾驶员。


    而赵卫国刚刚对自己说的话，也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


    “他们是来救我同伴的。”


    听起来，似乎是在向自己解释，安抚自己的情绪。


    顾辰歪了歪巨大的头颅。


    他能感觉到，这个叫赵卫国的军人，在努力地释放善意。


    但是……


    他的目光扫过天空中那两艘黑蛟突击舰，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上面那些黑洞洞的炮口，虽然没有直接指向自己，但内部的能量却在高速运转，随时可以激发。


    那是一种引而不发的威慑。


    就像是几只猎人，围着一头猛虎，虽然没有立刻扣动扳机，但枪口却始终没有离开猛虎的活动范围。


    而自己，就是那头猛虎。


    这个想法让顾辰的心里很不舒服。


    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处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


    这些人类，内部似乎也不是铁板一块。


    那个叫赵卫国的，对自己有恩，想保自己。


    但天上那些新来的，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堆会走路的进化点和基因碎片。


    而更远的地方，似乎还有更高层级的人在博弈，在决定自己的命运。


    是该被当成朋友？还是该被绑上实验台？


    “吼……”


    顾辰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低沉的咆哮。


    这声音里，带着不耐和警告。


    他讨厌这种感觉。


    讨厌自己像个商品一样被别人审视、评估、定价。


    前世为人时，他只是个普通青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一世成了怪兽，力量远超从前，反而感觉处处受制。


    这算什么事？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冰冷。


    他决定了。


    如果这帮人类，最终的选择是沟通，是和平，那看在赵卫国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他不介意和他们合作。


    毕竟，大家有共同的敌人——那些从地底和天上冒出来的，恶心的怪物。


    但如果……如果他们把自己当成了可以随意拿捏的实验材料……


    那他会让这些人明白一个道理。


    怪兽的怒火，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可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