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房间里投下一道狭长光斑。


    林渊睁开眼，没有丝毫赖床的意思。


    他侧过头，看向床头柜上那个临时的玻璃鱼缸。


    丑丑鱼正静静地悬浮在水中，破烂的鱼鳍微微扇动，湛蓝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化不开的怯懦与迷茫。


    “早安。”


    林渊的声音很轻。


    鱼缸里的丑丑鱼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游动得更加欢快了。


    “走了，今天带你去个好地方。”


    林渊将丑丑鱼收回那颗朴素的精灵球，简单洗漱后，背上自己那个洗得有些发白的帆布包，走出了家门。


    青藤宝可梦高级中学。


    这是林渊就读的学校，也是这座城市排名前三的训练家学校。


    校门口，一道靓丽的身影早已等候多时。


    夏语桐穿着一身干净的校服，亚麻色的长发扎成一个清爽的马尾，见到林渊，她立刻挥了挥手，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林渊，你总算来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林渊走到她身边，随口问道。


    “当然啦！”


    夏语桐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


    “今天学校的特殊训练扬全面开放，我早就想带我的伊布去做适应性训练了！”


    两人穿过教学楼，前方的道路出现了一个分岔口。


    左边的路，通往学校后山的一片特殊区域。


    右边的路，则通往设施先进的综合训练馆。


    此刻，左边的路上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队伍里的学生大多穿着朴素，脸上带着既期待又紧张的神情，时不时伸长脖子朝前方张望。


    队伍的尽头，是一扇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光门，上面挂着一个牌子——【免费秘境入口】。


    “本周可捕捉宝可梦：波波、烈雀、拉达、蛇纹熊、土狼犬。”


    一块电子告示牌上，滚动着冰冷的文字。


    这是青藤高中对家境贫寒学生的“福利”。


    对于那些买不起初始宝可梦的学生，学校会免费开放这处人工秘境，让他们捕捉属于自己的第一只伙伴。


    里面的宝可梦，都是经过驯养的，收服难度不高。


    但这“福利”的背后，却是赤裸裸的现实。


    波波，烈雀，拉达……


    这些宝可梦的种族值，潜力上限，几乎是所有宝可梦里最低的一档。


    选择它们，就意味着你的训练家之路，从起点开始，就比别人慢了何止一步。


    林渊的目光扫过那些年轻的面孔。


    他看到了一张张脸上不甘的情绪。


    他们别无选择。


    这就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法则，资源决定了起跑线。


    而他，曾经也差点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唉，又是这样。”


    夏语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忍不住轻声感叹。


    “每年都一样，明明大家都是同学，可是起跑线差太多了。”


    作为奥兰博士的女儿，她从小就不缺资源，但她善良的内心，让她无法对这一幕视而不见。


    林渊没有说话。


    他的眼神平静，但内心深处，那股名为的火焰，却烧得更旺。


    他收回目光，迈步走向了右边的道路。


    同情改变不了任何事。


    唯有登上顶峰，拥有制定规则的权力，才能真正改变这一切。


    通往综合训练馆的路上，学生渐渐多了起来。


    这里的学生，与秘境入口排队的学生，仿佛生活在两个世界。


    他们穿着价格不菲的训练家专用服饰，脚踩最新款的运动鞋。


    互相之间谈论着哪种能量方块的配方更好，或是哪里的培育屋新到了一批资质不错的御三家。


    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金钱的味道。


    林渊和夏语桐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直到他们走进水系训练扬。


    巨大的穹顶之下，是数十个大小不一的训练泳池。


    湿润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氯水味，宝可梦的叫声与水花四溅的声音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充满活力的交响乐。


    大部分优质的泳池，都已经被占用了。


    其中最显眼的一个，位于训练扬的中心区域。


    一名身材高大的少年，正指挥着一只体格健壮的杰尼龟，在一个人造海浪机制造的波涛中穿梭。


    “王昊，你这杰尼龟的水枪威力又变强了啊！”


    旁边有同伴吹捧道。


    王昊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捻起一块天蓝色的能量方块，扔进水里。


    “那是当然，这可是我爸托关系从卡那兹市买来的高级水系能量方块，一块就要五千联盟币，能快速提升水系技能的熟练度。”


    “五千一块？！”


    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


    这价格，足够那些贫困生买很多普通口粮了。


    王昊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目光不经意一瞥，正好看到了走进来的林渊。


    以及他身边光彩照人的夏语桐。


    王昊的眼神闪过一丝嫉妒，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林渊那普通的穿着上，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哟，这不是林渊吗？怎么，你也来训练宝可梦？你的宝可梦呢？”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附近的人都听见。


    夏语桐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林渊神色不变，径直走到一个偏僻角落的空泳池前。


    这个泳池是最基础的款式，水面平静无波，没有任何辅助设备。


    “出来吧。”


    他拿出精灵球，轻轻一按。


    白光闪过，一条满身斑点、鱼鳍破烂的丑丑鱼，出现在水中。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毫不掩饰的爆笑声响彻了整个训练扬。


    “噗——哈哈哈！我看到了什么？一条丑丑鱼？”


    “天哪，林渊，你从哪个臭水沟里捞出来的这种东西？这也算宝可梦？”


    “笑死我了，我还以为他有什么压箱底的宝贝，搞了半天是条废鱼！”


    王昊笑得最大声，他指着水里的丑丑鱼，对身边的人夸张地喊道。


    “你们看，这玩意儿连跃起都费劲吧？拿来训练？他是想把这泳池的水弄脏吗？”


    刺耳的嘲笑，像无数根针，扎向泳池里那道小小的身影。


    丑丑鱼本就胆小，此刻被这么多人围观嘲笑，更是吓得浑身发抖。


    拼命想往角落里钻，恨不得把自己埋进池底。


    “你们太过分了！”


    夏语桐气得小脸通红，当扬就要发作。


    一只手，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


    是林渊。


    “别跟他们浪费口舌。”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甚至没有看王昊一眼。


    仿佛那些刺耳的嘲笑，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他蹲下身，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池中瑟瑟发抖的丑丑鱼。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水面上，荡开一圈圈涟漪。


    他的眼神，传递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相信我。


    丑丑鱼似乎读懂了他的眼神，颤抖的身躯，稍稍平复了一些。


    林渊的内心，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一股冰冷的怒火，在他心底缓缓流淌。


    很好。


    你们尽情地笑吧。


    你们现在笑得有多大声，未来，你们的脸就会有多痛。


    这些嘲笑，都将成为我的伙伴登临王座时，最华丽的背景板。


    “开始训练。”


    林渊站起身，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石子。


    他没有昂贵的造浪机，但他有自己的方法。


    他将石子朝丑丑鱼身旁的水面轻轻一抛。


    “噗通。”


    石子落水，溅起的水花吓了丑丑鱼一跳，它下意识地摆动尾巴，躲开了。


    “躲开它。”


    林渊言简意赅。


    他开始有节奏地，将一颗颗石子扔向丑丑鱼的四周。


    或左或右，或前或后。


    没有规律，无法预测。


    丑丑鱼只能在这一方小小的泳池里，靠着本能拼命闪躲。


    起初，它还显得很笨拙，有好几次都被水花溅到。


    但渐渐地，它的动作开始变得稍微灵活了一些。


    周围的嘲笑声更大了。


    “哈哈，他在干什么？打水漂吗？”


    “用石子训练宝可梦？真是闻所未闻，穷疯了吧？”


    王昊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这算什么训练？还不如我的杰尼龟冲一次浪的效果好！”


    夏语桐紧紧攥着拳头，她想不通林渊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选择了相信。


    而林渊的脑海中，却在进行着无比精准的计算。


    每一次投掷的角度、力量，都被精确控制。


    他不是在训练闪避。


    他是在用最原始的方式，锻炼丑丑鱼的神经反应速度，以及对水流变化的感知力。


    这是任何机器都无法替代的基础训练。


    当丑丑鱼开始微微喘气时，林渊停止了投掷。


    “很好，接下来，使用‘跃起’。”


    他下达了第二个指令。


    丑丑鱼愣了一下，随即开始努力地摆动尾巴，想要跳出水面。


    一次。


    失败了，只溅起一小朵水花。


    两次。


    还是失败。


    周围的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


    “连跃起都不会的废物！”


    丑丑鱼的眼中，泛起了委屈的泪光。


    它能“听”到那些声音。


    它感觉自己真的好没用。


    就在它快要放弃的时候，林渊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却坚定。


    “继续。”


    没有鼓励，没有安慰，只有不容置疑的两个字。


    丑丑鱼咬了咬牙，将全身的力量都汇聚在尾部。


    这一次，它用尽了全力。


    “哗啦！”


    它的身体成功地跃出了水面，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高度也不足十厘米。


    但它成功了。


    林渊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别人眼中最废物的技能“跃起”。


    在他看来，却是刚还适合锻炼丑丑鱼全身肌肉协调性。


    为日后进化，以及掌握“龙之舞”这一神技，打下最坚实的基础。


    他要的，不是现在华丽的表演。


    而是未来，无可匹敌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