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嗤。


    眨眼间，捧在掌心中的异孽之种碎为一滩粘稠血水，又迅速蒸腾为阵阵猩红血雾。笼罩步哲全身的刹那，雾气急剧收缩一凝，如同数十支羽箭刺入躯体。


    “嗯？”


    然而，步哲却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看着手中的点点残屑血色散去，还有些诧异。叫许多强者谈之色变的异孽之种，结果连让他稍有不适感都做不到，就这样如同一口囫囵吞下般，完全吸收了？


    “就这？”


    活动了一下肢体，依旧没觉得体内有啥异常之处，带着几分好奇，他缓缓催动经络间的灵力，想要检验一下刚才的所得。


    霎时间，整个人神情僵住，伴随的脸庞微微抽搐，躯体从上到下都在颤抖。


    毫无征兆的撕裂般剧痛席卷全身，续而是一簇簇灼烧感炙烤在经络数处，近乎要将整个人熔断为四分五裂。


    聚气凝神，步哲双手十指结印，强行压下强烈的不适感，同时借着超再生的力量，以一股股精纯灵力去中和那数十处暴乱于体内的躁动。


    “嗯？”


    与此同时，廖通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下意识望向盘腿坐下双手结印的对方。他隔着一丈多远，能够清晰感觉到丝丝炙热气息迎面扑来，并且在那份火燎般的炽热中，愈加强烈的妖魔力波动不断扩散。


    甚至，以步哲打坐位置为中心，无形之火将周边芳草焚烬，荒芜的趋势持续向更远处蔓延。


    “我的天，他究竟做了什么？不是说，只是修炼吗？”


    廖通一阵错愕，刚才背对步哲，导致他根本没看见对方直接炼化了一枚异孽之种。此刻感受着那份恐怖波动，隐约间有一种自己现在所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位人族，而是一个毫不保留释放暴虐气息的高等魔族。


    “这家伙，比我都越来越像一个魔族了。”


    叮！


    长矛拄地，他当然不可能去抗击那份暴乱波动，只是挥动兵刃划出一道分界线，自己退守后方，继续观察情况。


    好在，灼烧的扩散终于在蔓延至半径十数丈时停下，赤地荒芜不再增加，只是凝聚其中的骇然妖魔力更加浓郁。


    变幻的血红色沾染天地，光影闪烁中，依稀可见数道奇形怪状的虚影现身，可又不过眨眼，破碎重归虚无。


    此刻，步哲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全神贯注于去炼化自异孽之种溢出的狂暴力量。一圈圈虚无灵阵成型于体内，分段经络之间，完成对暴乱妖魔力的压制。


    炙热与刺痛感缓缓减轻，但也在这一刻，他忽然发觉有大量古怪的画面涌入脑海，近乎要夺去自己意识。这浩瀚信息流疯涌十数秒，才逐渐平息。


    也在此之后，大量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浮现脑海中，根本没有完整的叙事，有的只是无尽的杀戮与血腥。


    不明身份的种族在厮杀，大军鏖战天地之间，血沫横飞，生灵陨落。激斗从天穹打至大地，最后更是一路深入地下。


    兵刃折断，就用爪牙，敌人终于退去之刻，杀戮之念已然占据心神，导致他们通红双眼，将凶恶的目光瞄上了曾经的同伴。


    昔日同袍反目，自相残杀。仿若是一场疫病在传播，每一位幸存者的躯体都在战后越加臃肿巨大。同时，对于屠戮与鲜血的渴求，越加强烈。


    杀伐，吞噬。吸收，存活……


    修罗战场，永无止境。


    直到，又一道身经百战的身影终是战败，他的身躯被获胜者拎起，血肉加速腐朽滴落，最后被对方捧在掌心的只剩下一枚淡红色的肉珠，还在微微蠕动的模样好似心脏一般。


    “异孽之种，真的是……心脏？”


    ……


    “嗯？怎么回事？”


    忽然间，闭目养神的廖通被惊醒，但是惹来他注意的并非面前依旧保持入定状态的步哲，而是来源于身后。


    猛一转身，只见那一畔湖水中数十尾游鱼受惊乱窜，搅起圈圈涟漪的水面更下方，湖底处大片泥沙翻动，灰蒙蒙一片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出于魔族的本能，他能够感知到水中有一道气息正在逼近，妖魔力的波动不断增强。


    之前他来过此地数次，今日也有所检查，可从未发现有那样一个存在。


    “莫非，这里其实一直藏了只妖兽？今日被掌柜制造的动静吸引，不但不跑，还想着浮上来看看？”


    对此，廖通非但不惧，反而兴奋了数分。


    无他，就这样一直守着步哲只在无趣，他还真的希望来些意外，那样有事可做，正好打发时间，也能显得自己的压阵有价值。


    铮——


    长矛拔出，锋芒处瞬息闪烁数缕雷霆，尖锐已然指向湖水。


    只待对方靠近，他会毫不犹豫刺落这一击。


    湖底的翻腾泥沙不断上涌，很快将靠近岸边的这一片清澈抹去。放眼所见，只有冒泡的水面与那无尽浑浊。


    看趋势，那只水下妖兽越来越近。


    却不想，廖通心中盘算之刻，又意外发现那道水中的浅浅气息又在淡去。并且水面下的浑浊开始停止搅动，重新开始沉淀。


    噗！


    未等他思考更多，只听见一声水波炸裂之音，竟是一侧湖面无数水花飞溅，一道黑影迅疾扑出。


    振翅，拔空而起，廖通靠着高度规避妖兽的突袭，反手一矛凌空刺落，尖锐与雷霆共击其硕大脑袋。


    嗤——轰隆隆！


    重击轰鸣而下，腾起的巨大黑影被硬生生压回至湖边的地面。可却又在堪堪坠落之际，它粗壮的长尾奋起一扫，如同铁鞭般瞬中长矛，将还在腾空姿势的风魔强行掀退。


    乒。


    兵刃剧颤，廖通暴退数丈远双翼下压落地，这才稳住身形。


    此刻，他定睛一看，终于看清了来者的模样。


    壮硕的躯体从头到尾两丈有余，深灰色的躯体表面一道道凸起角质，好似为那狰狞妖兽披上一层重铠。强健有力的四肢仅用后足就可撑地人立而起，长条状的巨嘴中利齿交叉，再加上一对如同翡翠般的深绿色凶目，种族呼之欲出。


    鼍妖！


    “这湖水里，能有这种尺寸的鼍妖！”


    廖通都惊了，就眼前这鼍妖的身形，这个与世隔绝的山谷中哪来足够食物能够养活它？


    而鼍妖可不管他的惊愕，凶目一转，盯上了不远处还在入定的步哲，似乎认定为了目标，再一次俯身四肢着地，径直奔袭而去。


    “喂，无视我吗？”


    铮！


    长矛甩动，廖通横身拦在妖兽去路之上，对于这种连一点人形都看不到的妖族，身为风魔的他岂能容忍自己被忽视。


    “接我这招！”